第二日炎蓝醒来的时候,东方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子冉已不见踪影,却好心地给她留下了一块饼,炎蓝到河边洗了一把脸,将饼干掉,骑上马又匆匆上路了。
沿着河,白马悠悠走了半天,才走到一个小镇上,小贩的叫卖声彼此起伏,炎蓝下马,牵着马走在街上,根据她丰富的江湖经验,这里一定有卖糖葫芦的,可是走了半天,一个卖糖葫芦的都没有,不仅如此,连乞丐这种最常见的人的影儿也都没见着,街上所有的小贩都在卖鱼和铁箱。
“小姑娘要吗?很新鲜的。”见她一直好奇的看着箱子,摊主提着一个铁箱亲切地问道。
“大叔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用铁箱关起来?”
“小姑娘你肯定没买过吧,这里面就是你最喜欢吃的老鼠,老鼠。”摊主嘿嘿地笑着,说到老鼠时,居然还流下了口水。
“啊!”炎蓝吓得一下子尖叫着跳开了,“老鼠?谁喜欢吃老鼠!鬼才喜欢吃老鼠。”炎蓝骂道。
她一骂完,一整条街的人都在看她,目光带着古怪与不解。
“你在说什么?”摊主反应过来阴森森地问她。
“鬼才喜欢吃老鼠!”炎蓝气呼呼道。
“她在骂仙子!”一个人尖叫道,“她在骂仙子,大家说该怎么办?”又有一个人高呼道。
“杀了她,杀了她!”一群人高呼着靠近过来,目光充满了凶狠。
炎蓝被吓住了,但是她没有呆在原地,赶紧翻身上马,准备溜之大吉,可是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马根本走不开。
“杀了她,杀了她!”人群还在高呼,还在靠近。
炎蓝拔出了宝剑,吓唬着走得最近的摊主,可是那摊主一把捏住剑刃,用力握住,血,从他的指尖流下,而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向炎蓝靠近,口中还叫嚷着:“杀了她,杀了她!”
炎蓝被摊主的气势震住了,呆了一会儿用力从摊主手中抽出宝剑,她知道,没有剑她一定冲不出这疯狂的人群。
在一个人的手触及她的衣服前,她运气腾起,脚尖轻踩马鞍,用了一招“飞云无影”轻飘飘的飞到不远处的屋脊上,却可怜了她的宝马。
她看了一下形势,发现一整条街的人都在恶狠狠地看着她,“杀了她”的声音几欲震天。不多时,就有人拿着梯子过来,还不止一个,她的前后左右都有人上来。
炎蓝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更高的屋脊,炎蓝又运起了轻功准备飞到那里。她腾上空,刚好来开屋顶时,左脚却被一个东西缠住将她向下拉,炎蓝看也没看,就挥剑向下斩去,却没有斩到实处,脚上的力道还在。炎蓝在空中一个回旋,想挣脱脚上的力道,可是事与愿违,脚上的力道不松反紧,又接着将她向下拽。
“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腰上的腰带被提紧了,身体也停止了坠势,炎蓝一看提住自己的人,气打不住一处来,这人赫然是——
乞丐,是理直气壮地抢了她一只鸡的乞丐,害她下水捞鱼的乞丐!
那乞丐将她放在屋脊,缠住她的脚的东西已经被乞丐不知用什么法子取了下来。
“这里很危险,快回家去。”乞丐将她放下就吩咐一句就像走,说完对着下面的人施了一个定身咒,刚刚还在赶杀她的人瞬间被定住,“快走。”乞丐又催促道,完全没注意到炎蓝在一旁呼呼地生着闷气。
见炎蓝还没动,就懒得再说什么,转身欲离开,刚刚走开一步就走不了了——炎蓝将一根绳子绑在他的腰上,他刚刚在专心施法所以没注意到着。
乞丐微微一笑,有趣!但是现在不是有趣的时候,他又施了一个脱身术,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绳子还在他的腰上。
他看了炎蓝一眼,炎蓝正笑得十分得意。他也笑了,笑的很不是时候——猫妖就在炎蓝身后摆着一条巨大的尾巴,正准备拍过来。
“是不是看哥哥我长得俊,舍不得让哥哥走了?”乞丐调侃道。
“不是,是因为你丑到独一无二,我想这世上绝无比你丑的人,所以想多开开眼。”炎蓝笃定道。
“你......”乞丐气结。
“我怎么了?”炎蓝更加得意,欺负她,居然敢欺负她,即使是怪物,她也有法子报仇雪恨!
“你不用费心思,这是缚仙索只有我有法子解开,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捆缚你的手脚。”炎蓝憨厚地笑道,这绳子是阿娘在她刚刚学会轻功是奖励给她的,关于它的作用,用娘的话来说,就是神仙惹你不高兴了,也能将神仙绑起来狠抽一顿!所以炎蓝也一直随身带着这东西,但是想不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一个怪物惹她不高兴。
“你——确定不放?”乞丐眯起了眼眸,眼角微微挑起,警告她,而她身后的猫妖巨尾竖起,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得手。
“不放!”炎蓝坚决道。
“好!抓紧了!”乞丐提醒道。
“我本来就抓得很紧!”炎蓝争辩道,双手却下意识地将绳索的另一端抓得更紧。
炎蓝的话音刚落,猫妖的尾巴就尾随而至,“啪”的一声巨响,炎蓝刚刚站的屋子转瞬粉碎。而乞丐却在尾巴到的前一瞬飞速地腾空而起,炎蓝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双手所抓的绳子也被高高的带起。
“丫头抓得很紧嘛!”乞丐站在半空中笑眯眯地看着在下面荡秋千的炎蓝,讥讽道。
“你......”炎蓝气结。
“我怎么了?”乞丐学着炎蓝刚刚的得意语调。
“你欺负我!”炎蓝一下子倍感委屈,她怎么这么倒霉呀,好不容易出了皇宫先是挨饿,又是落水,接着被人赶杀,现在又吊在自己的绳子下面,一回想到这些,炎蓝的心里更是酸酸的。
实在没想到这丫头会用“你怎么了我”这个句式,乞丐在悬在半空愣了一下,但是猫妖没有愣,“呼”的一声,一只巨抓抓了过来,险些抓到乞丐的俊脸,乞丐猛的一动,瞬间移到十丈开外,可怜了炎蓝被吊在绳子下也随着乞丐瞬间移了十余丈,炎蓝的手,很疼。心,更惊。
“丫头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放你下去,你将绳子解开。”乞丐难得认真了一回,知道当务之急。
“嗯,你快放我下去。”炎蓝表示赞同,她可不想在他打妖怪时一直在下面荡着。
见炎蓝同意,乞丐猛地向下落,且落得极快,在炎蓝下落之前一只手提起她,另一只手变幻出一把光芒如雪的剑,御剑而行,却又在飞走了前一瞬向猫妖射出千万点光芒。
“丫头不是在这里收了它。”乞丐解释道。
炎蓝看了一眼在后面远远跟着的猫妖,御剑飞行的感觉——好爽,也好难受,她是被人提着的。
但是她从来就没有飞这么快过!
炎蓝还没过完瘾,乞丐就将她放下了——是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大山山脊上,很适合打架。
“解开了就在一边呆着去,千万别插手。”乞丐好心地提醒道。
“就看着你被猫妖吃掉。”炎蓝撇嘴道,“听说猫妖很喜欢吃老鼠呢,你是老鼠吧?!”炎蓝故意气他,说话的时候手的动作也没停,恰好在猫妖赶到时将缚仙索解开,闪到一半去了。
“梨白,老娘做老娘的妖也没干着你何事,你为什么非要跟老娘过不去?”猫妖变幻成人身怒吼道。
“你逃下山时,本来师父念你也没犯下什么错也没想再将你抓回来,可是你一到人间就为非作歹,吃了镇上三十七个小孩,还强迫一镇之人与你一起吃老鼠,师父才命我将你捉拿回去处置!”那位唤作梨白的怪物大大地啰嗦了一句,也让炎蓝明白了为什么那位摊主大叔说,“小姑娘这是你最爱吃的”——老鼠,炎蓝一想起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是他们自愿的!”猫妖争辩道,“小孩的味道多美啊,改天你也试试,你一定会喜欢的,老鼠的味道也不错!”猫妖舔了一下嘴唇好心地建议道。
炎蓝心里一阵恶寒。
“休得胡说!人畜有别,你随意害人性命,施法改变他们的习性都是有违天道!”梨白厉声道,一说完就动手了。
瞬间千万支雪亮飞剑飞向猫妖,一招便要夺命。但那猫妖也不弱,巨尾暴涨,尾上的毛也瞬间竖起,“当当”几声就将飞剑尽数挡开,但是猫妖也没讨得便宜,飞剑过后,猫尾巴上的毛尽灭,猫尾也是伤痕累累。
“是你逼我!”心疼地看着没毛的猫尾,猫妖怒吼道。
炎蓝正兴致勃勃地看猫妖是准备怎样对那只唤作“梨白”的怪物,却没有看见这次出手的对象不是梨白,而是躲在一旁作为看客的她,梨白也全神贯注地防备着猫妖,也没注意到。
但是炎蓝的反应也不慢,在猫妖爪子抓到她之前,炎蓝将星月剑挥舞了起来,她使出的是“万马奔腾”,剑势如万马般呼啸而来,剑气奔腾声势浩大,威力也是巨大的,应该能抵挡住猫妖凌厉的一爪。
只要抵挡一下就行,她告诉自己。
“当——”剑与猫爪碰撞的声音,清脆,就像剑被击断的声音
——炎蓝的剑被猫爪击断了!
可是猫爪还在向她抓来,她立刻向后倾倒,猫爪又如影随至,依旧凌厉,炎蓝又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猫爪就抓在她刚刚滚过的地方,抓出的坑十分巨大。
躲过了猫爪,炎蓝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抓在她的身上!
在炎蓝躲过猫妖一爪后,梨白也出手了,从猫妖的后面,逼得猫妖只好先放弃趴在地上的炎蓝,与身后的梨白缠斗。
炎蓝彻底地松了口气,心疼地看了地上的碎剑。叹了口气之后,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娘说,一定要在危急时刻用!
但是现在是很危急的时刻吧,猫妖在刚刚差点要了她的性命,而此时那猫妖祭出像一面镜子一样的法宝,将梨白发出的飞剑尽数档回到梨白身上,而那不怕死的梨白却在刚刚又像最开始一样发出了千千万万的飞剑。
梨白要被自己的飞剑刺成刺猬了,炎蓝悲哀地想着。
可是结果出乎炎蓝的意料,先前飞到的飞剑的确又飞回来刺梨白,但是一声巨大的“咔嚓”——猫妖的法宝被梨白的飞剑破了,而其余的飞剑又去攻击猫妖。
显然猫妖也没像到法宝会被梨白如此攻破了,飞剑飞来时还仗着法宝在得意,当“咔嚓”一声时,万点剑芒漫过它的身躯。
但是先落到地上的却是梨白,两次使用“万千月华”耗了他不少仙力,又被自己的飞剑伤了如此多次,再强悍的仙人也会倒下。血染了他破旧的黑衣,血的红却因这黑衣倒也没看出多少来,他用剑支地,揪心地看着天上被困在飞剑剑芒中的猫妖——应该能行吧,这也算是自己尽全力的一击了。
当剑芒散过去之后,猫妖落地了,但是情况比他要好一些——它是站着的。法宝虽被梨白所破,可在先前也为它挡了不少飞剑,省了它不少力气。
“梨白,嘿嘿,被自己飞剑伤的感觉如何?”猫妖得意地奸笑道,嘴边的血如注下流,牙齿森白,更衬得它丑陋凶恶。
“梨白你怎么这么没用!”炎蓝在扶起梨白时不忘挖苦一句,“现在换作我救你了”更不忘炫耀一句。
说完,用匕首心疼地割破自己的小指,又滴几滴血在上面,指着得意忘形的猫妖,大喝一声“去!”匕首便拖着一尾银白光芒急速刺向猫妖,猫妖赶紧用染血的猫爪去挡,匕首刺入毛猫爪,又接着刺入猫妖的胸口,却没有再飞出来,而是在猫妖体内直接爆开。
炎蓝微笑地看着炸开的大血花,其实她并不想笑,因为这看起来很残忍很恶心,但是在梨白面前她还是要保持这个胜利者炫耀的——大笑!
可是梨白却笑不起来,在炎蓝将血滴在匕首上时,一股妖王的妖力就迎面压迫过来,那把小小的匕首中至少封印着在三千年前已经被封印的妖王两百年的妖力,匕首瞬间爆裂自然无坚不摧。
炎蓝笑了一会儿就不想笑了,想吐,刚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口中,嘴中刚刚感受到有异物,那东西就顺着喉咙进入了肚子,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是那只爱吃老鼠的猫妖的东西,有可能就是它的一小片肉,想到这里,炎蓝更觉得恶心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胃都呕出来。
梨白在此时却笑了,这小丫头身上没有一点妖气,是一个凡人,却很有慧根与仙缘,刚刚飞入她嘴中的东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是猫妖的内丹。这东西既不能说是一个好东西,也不能单纯地定义为坏东西,这内丹若是炼化了就可以平增三四千年的修为,若是没有炼化,呃,那就成为了另一只爱吃老鼠的猫妖。
梨白想了一会儿,这丫头嘴是爱贫了些,但是烤鸡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喜欢出风头,但是心地还是善良的,所以收回去当一个做饭的徒弟应该不错吧,梨白在心里细细地打着如意算盘。
但是,小丫头性子这么倔,嘴巴这么贫会乖乖地拜你为师吗?梨白突然想到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但是不一会儿又笑了,胸有成竹的奸笑。
“丫头,别吐了,你已经吃下去了。”梨白同情地拍了拍弯腰呕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的炎蓝。
炎蓝难得的没回敬他,只是继续在一边呕吐,依旧没吐出什么来。
“丫头你刚刚吃下的东西会使你变成猫妖!”梨白认真道,语气没有调侃,有些严肃。
“是一只爱吃老鼠的猫妖。”梨白又补充了一句。
果然,炎蓝停住了呕吐,两只不大不小长得正好又极漂亮的眼睛,含着泪看着他,她真的真的不想吃老鼠!眼泪,嗯——大约是刚刚呕出来的吧!
“你可以拜一位神仙师父助你修行将猫妖的内丹早早地炼化,这样就不会变成猫妖了。”梨白见她这般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投降了。
“可是神仙会收凡人为徒弟吗?”炎蓝的眼泪真的要出来了。
“算了,我吃了你一只鸡,还你一个人情吧。”说完乞丐变幻出一只比与一张白纸,挥笔写上几个潇洒的大字,写完之后就递给炎蓝,道:“丫头在七月十五日之前赶到云落山,找到晝(昼)清上仙,他会收你为徒的,这是推荐信,要收好,丫头。”
炎蓝看了会儿信,嗯,字是很潇洒,只是他写的好像是“書(书)清上仙”,炎蓝准备提醒一下,可是梨白已经凭虚御风而去,在消失前问:“丫头你叫什么?”
“炎蓝。”炎蓝吼道,他叫她“丫头”,她听着十分不爽!
“炎蓝丫头有缘自会再相逢!”梨白丢下一句飘飘然而去。
“清昼上仙”正是不才在下——梨白!梨白笑得十分得瑟地离去。
留下的炎蓝看了信,郁闷了半天之后,决定——拜书清上仙为师,有梨白的推荐信嘛,若是没有什么“書清上仙”就拜“晝清上仙”,是梨白口头上交代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