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下一刻又马上收起神情,笑道,“那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王公子救过我的命,抛开女子不能见陌生男子的规矩,于情于理我也是要见上一面的。”
大夫人点点头,“说的好,咱们李家是最重恩义孝顺的,这才是我们李家女儿该有的风范。”
秀娘脸微热,受着李兴健射来的目光,就更觉得举措不安了。
大夫人这才打发一旁的李兴健,“既然有客要来,你回去让薛氏准备一下,虽然太匆忙了些,总也要看得过去。”
李兴健眼里闪过一抹阴郁,轻应了一声‘是’,又和秀娘相互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到这里来坐”大夫人身子往小炕里边移了移,一边对秀娘摆手。
秀娘也不推辞,轻身坐了上去,手就被大夫人拉了去,“刚刚我和你表哥把纳娟娘的事情和他说了,他只说一切凭我做主,可我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这些年来,你表哥从来没有和我要过什么,只这一回,我却也没有圆了他的心思。”
想到儿子从懂事起,就从来没有无理取闹的要求,更没有让她操过心,大夫人的脸上忧郁之色又浓了几分,到底是她委屈了儿子,让儿子要比别人早的懂事承受起责任来。
“当年从江南随老爷入京时,你表哥才五岁,那时你娘刚怀了你,我那时身子不好,平日里都是你娘照看着你表哥,离开时,你表哥的手紧紧的拉着你娘的衣角不肯松开,最后是让婆子硬抱上车的,那年他五岁,稚嫩的脸上,明明是悲伤却硬是不肯掉下一滴泪来,让在气头上的老爷看了,最后也没忍心在训斥一句,那是他唯一一次任性的时候。”
听着大夫人回忆往事,秀娘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眼睑低垂,在脑海里营造着那样的场面,看现在的长相,当年五岁的李兴健一定也是个惹人喜欢的吧。
大夫人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吧?”
一怔,秀娘抬起头来。
大夫人看了她这样的神情就笑了,“你平日里是不会来打扰我的。”
若换成别的女子,想必定不会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而秀娘墩厚的性子,无形中让大夫人在秀娘的身上看到了秀娘母亲的影子。
大夫人毕竟只是个叔母,又是这府里的婆婆和女主人,以她的立场,有些事情她并不能做的太过跃居。
秀娘这才把说出来意,“我身边的大丫头芷巧,今年已十五岁了,看她样貌不错,此时找户好人家也是容易的,若在耽误几年,我怕害了她只能在府内的小斯中选人了。”
一路上,秀娘想了很多说词,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掩藏下去。
现在是古代,她可以觉得芷巧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大错,人往高处走嘛,只是大夫人做为主子,定是厌恶这种不安份守已的奴婢,芷巧也就不会有好下场了。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秀娘做不到狠心。
秀娘把理由说的简单,大夫人听了却不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在外面做客,就要急着把身边的丫头先嫁出去,莫不是有事,以秀娘的性子岂能做出这般没有头绪的事情。
“在叔母这里能有什么事,只是毕竟芷巧是我捡回府的,又在我身边长大,做奴才的若过了嫁人的好年龄,可就不如做主子的容易好找了。”秀娘不好多说,只笑着解释。
大夫人知道这可能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主要原因并不在这里,秀娘不说,她自然也不好在追问下去,“就你心软,可是她们的服气了。”
然后就唤了正梅进来,“把徐妈妈叫来。”
秀娘在一旁就松了口气,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正梅应声退了出去,大夫人才打量秀娘,“你就先回去换身衣裳,王家夫人和公子不多时就要到了,那王家可是三代都是将门虎子,王公子更是难得的将才,与你表哥同岁,就被封了少将军,听说从小就是跟在父亲身边在边关历练的,难得富大子弟如此吃得辛苦。”
秀娘听了微怔,不想那王公子竟然是一位将军,听了大夫人的话也点头赞同,“表哥交的朋友,定当也是人中龙凤。”
大夫人就笑道,“就你嘴甜,只挑我爱听的说,好了,快去吧,好好准备一下,莫让人看低了。”
秀娘笑着应声,才退了出去。
迎面遇到正梅找来的徐妈妈,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出了外间,才和千青往回走。
徐妈妈进了屋,大夫人就让她拿棉杌坐到自己前面,人刚一坐下,大夫人就忍不住开了口,“、、、、你看秀娘这样做,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问了她又不说,不好勉强她,我也没有在往下追问。”
徐妈妈听了就笑,“夫人也有遇到难题的时候,奴婢看是太重视表姑娘,才没了办法。这是在丞相府,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好打听。”
这到真是提醒了大夫人,大夫人拍拍额头,“看我这脑子”,一边唤正梅进来,正梅进来后就直接吩咐道,“你去打听 一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正梅一怔,也没有多问,应声退了出去。
徐妈妈这才又开了口,“既然表姑娘求到了夫人这里,想必也是几经斟酌才开的口,这事夫人就交给奴婢吧,那芷巧我认得,确实是个美人,看那气质,更像哪家的小姐,找个小户人家当妻,也是容易的。”
大夫人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秀娘不愿把她配了小斯,定也是希望找个差不多的人家,你看看咱们府下店铺哪里有合适的,选几个递上来,让秀娘拿给那丫头,让她自己选一个吧,也时也就算是争得她自己的意见了。”
徐妈妈见大夫人连让一个下人埋怨表姑娘的机会都不给,心里也感动了几分,这是真的心疼表姑娘啊,当年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可是看着夫人一个人承受着那些,若不是表姑娘的母亲在帮拖着,夫人怕走不到今天啊。
事事无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算是挺了过来。
徐妈妈眼睛闪烁,“一个下人能有这面的颜面,也是她的福气了。”
正巧欢喜这时走了进来,“太太,该准备准备了,看时辰,王家的老夫人和公子也快到了。”
大夫人才想起来还有客人要来,又交待了徐妈妈几句,欢喜才唤茹雪、语嫣进来服侍大夫人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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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秀娘离开后,在路上,秀娘就和千青说起话来,“一会王公子和王家的老夫人就要到了,这次见了王公子,你莫弄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隐情是的。”
千青听出姑娘并语气里没有不悦,轻声应着,秀娘就又说,“我去求了大夫人,给芷巧找个好婆家,总归要比嫁给府里的小斯要强的多。”
这回,千青就没有了声音。
进了东跨院,绕过假山,秀娘又道,“你可是在怪我没有人情?毕竟主仆这么些年,如今因为这一次就赶了芷巧走?”
“奴婢不敢怪姑姑娘”千青低声回道。
秀娘听出了千青违心的话。
在左边的耳院圆拱门处,秀娘停下来,抬头看着千青,“若真不是念及主仆一场,早打了后将她扔出府去,岂会去舍了脸求叔母给她寻一处好人家做妻?千青啊,你可明白,女人啊,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原本女人就是命苦的,若不嫁一个好人家,这一生便是完了,况且你真觉得今日之事觅翠和夏蓉说的那番话和芷巧没有关系吗?”
千青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秀娘深遂的眸子,脸上挣扎起来。
她只想着那句‘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话,呆愣在原地。
秀娘就笑道,“你太单纯了,这暗下的事情,怕是你想不到的。”
说完,秀娘转身进了院,见芷巧正探头往过看,见秀娘和千青一前一后的进来,忙规矩的低下头立在门口。
院子里其它几房都很安静,立在门外的丫头低着头,除了秀娘进来时的脚步声,安静的就像这世界只有秀娘一个人一样。
进了屋子内间,千青就忙着到小暖阁里翻衣服和配饰,芷巧递上热茶,半盏茶的功夫,千青才一头大汗的从小暖阁里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一身黄色褙子,底裙也是黄色的,竖起的圆领下同样是白色的兔毛,简洁又大方,秀娘点点头,不失高贵又不张扬,千青的眼光很好。
“姑娘,头上就戴皇后赏的那朵黄金打的大朵牡丹吧。”千青话一出,秀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身黄色的褙子和衣底裙,在配上一朵同色牡丹,这样的装扮,不等穿秀娘就已想出那淡雅的气质和高贵来。
秀娘换了衣裳,千青给她梳了云发髻,刚将牡丹插到发里,芷巧就进来禀道,“姑娘,大夫人那边的欢喜让奴婢看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听了话,就知道欢喜正等在外面。
秀娘起身,“你和千青跟我一同去吧”
千青和芷巧福身应声,三人这才出了屋。
原本秀娘是打算把芷巧留在院里的,可是又不放心,最后觉得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看着好一点,在不喜她,这几天也是忍得了。
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见薛氏身边的大丫头梦洁也在外面,身边站着茹雪几个丫头,茹雪想必是在等秀娘,一见秀娘进来,就迈步迎上前。
“表姑娘快进去吧”说着,身子退到一旁引路。
千青和芷巧在到门口时留了下来,和梦洁站成了一排,茹雪撩起帘子,秀娘走了进去。
红漆方桌上摆着水果和点心,旁又着茶杯,一边是大夫人,往下依次坐着李兴健,然后是正梅。另一边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妇人,该是王老夫人吧。
看起来是个爱笑的人,眼睛两边的皱纹即使不笑时,也铺不平,头上没有装饰,只把头发盘在后面,从前面只能看到是用一只木钗束缚住头发。
她下面坐着的正是王中岳,再往下看,秀娘暗吸一口气,这不正是那日纵马差点让她命亡马上的人吗?
“秀娘来了,到这边来”大夫人坐的位置第一眼能看到进来的秀娘。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了秀娘身上,王老夫人更是上下把秀娘仔细打量了一遍,秀娘在众人注目下,上前给大夫人行了礼,又给李兴健和薛氏问了好,才坐到李兴健让正梅摆来的棉杌上。
见秀娘性子温和,王老夫人越发的满意,“这就是表姑娘吧?”
大夫人才给秀娘介绍道,“这是王老夫人。”
秀娘又起身行了礼,淡淡的唤了一声,“老夫人”。
王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边从手脖子上摘下一只紫色的镯子套到秀娘手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表姑娘莫嫌弃。”
“你的东西若说不是好的,我们的东西就更拿不出手了”大夫人显然和王老夫人很熟。
王夫人也笑着连声说‘是’,也不忘记拉着秀娘的手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那日的事我也听说了,可见我把中攸骂了一顿,好在表姑娘没有出什么大事,不然我可就真没有脸见你叔母了。”
“娘”被提到的王中攸不满的叫了一声。
秀娘纵然心里不喜王中攸,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轻轻一笑,“夫人莫这样说,想必二公子也是无意的。”
只是客套的话,听到王中攸的耳朵里那可是天籁之音,整日里想着念念不忘记的美人,此时此刻就站在眼前,若不是有母亲在场,他早就上前搭茬了。
毕竟男女有别,又是陌生人,众人在这事上并没有多说,大夫人就将话引到了别处,“我们家老爷最钦佩的人就是老将军了,都说将门虎子,你看看少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番作为,暗下还常和老深说要让他们私下多来往,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本就是朋友了。”
大夫人不以丞相夫人自居,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王夫人听了心下就又尊敬了几分,“老姐姐谦虚了,要说起来,丞相爷位居高位,又公正廉明,受尽门生爱戴,这岂是我们家老爷能比的了的。”
听得出王夫人的语气是真心话,又诚恳,大夫人也就不在寒暄,这会说话的功夫,眼角却一直打量着王中岳,心里是越看越喜欢。
长相不用说,就是这份稳重的性子,也是难得啊。
“老姐姐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如今又娶了一个好儿媳,肩上的担子也就卸了下来,到是我这把老骨头了,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能让我省省心,娶个媳妇回来。”王夫人把话题又牵回了秀娘身上。
大夫人听出来这王夫人是相中秀娘了,才客气道,“怕是夫人眼价高,挑花了眼吧,在说两位公子也不大,到也不及。”
其实这屋里除了秀娘不知内情,其人可都听得出来大夫人话的说服力有多弱,王中岳今年二十七,和当今侯府的侯爷同岁。
和他一样大的同僚,孩子都到了王中岳的腰。
“你的秉性老姐姐也该听说的,当年随着我家老爷东征西战,如今老了,这身子骨只能留在家里了,却是个不善交际的,京城中的人认识的也是寥寥无几,若不是因为雪啼,又怎么能认识老姐姐呢。”
听到‘雪啼’二字,秀娘脑子一动,总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大夫人听了眸子也微微一动,“是啊,雪啼和玉珍可是好姐妹呢。”
原来这王雪啼正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也候府的侯夫人,因为老侯爷是李玉珍的师傅,老侯夫人又把李玉珍当女儿来疼,所以王雪啼嫁进侯府后,也就和本玉珍有了交际。
此时王夫人提到了王雪啼,大夫人就想起了那日在皇宫里女儿和她说的事情,在侯府妾和正妻之间,到底哪一个才适合秀娘?
大夫人没有发觉自己失神,直到发觉一屋静了下来,才惊觉众人都看着她。
她这才呵呵的笑道,“健儿,你带着两位公子去外面吧,省着坐在这里听我们唠叨你们觉得无趣。”
李兴健在发现王中攸直勾勾的盯着秀娘看的神情时,就有了此意,此时一听到母亲的吩咐,忙起身应声,这才和王家兄递两人退了出去。
王夫人这才有机会开口和秀娘说话,“表姑娘今年多大了?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在这京城可习惯?”
秀娘才温和的回了年龄,只说平日里只看些《内训》,不敢在说绣东西,应下薛氏的帕子还没有绣完,生怕在揽下这些活。
大夫人在一旁看出王夫人是真的相中的秀娘,心里也高兴,只是没有问过秀娘,她也不好给拿主意。
王夫人眼睛一亮,身子往前探,“表姑娘初到京城定没有什么朋友吧,这月十五,不如一起到侯府去坐客吧,听说几家大人的家眷都会去做客。”
大夫人听了就明白,怕是让老侯夫人给自己家的儿子选姨娘吧,神色微暗,就道,“这又没有收到侯府的请贴,怎么能贸然的去,还是算了。”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这时就见欢喜走了进来,福身道,“太太,李家姨娘带着两个表姑娘来了。”
“李家姨娘?莫不是这次来的不只表姑娘一位?”王夫人听了就问。
秀娘无力,这王夫人果然不是个善交际的,明眼的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谁会家里来几个客人都不知道,岂不是让大夫人尴尬吗。
正梅见太太脸色就沉了下来,生怕王夫人看到,就上前到,“还不让姨娘和表姑娘们进来。”一边回身对大夫人道,“这都是奴婢的错,太太吩咐奴婢让李家姨娘和表姑娘们也来,到是奴婢给麻忘记了。”
果然是大丫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事情理清又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秀娘对正梅又多了几分好感,大夫人脸也微霁。
这时,就见罗氏带着娟娘和慧娘走了进来,秀娘也站了起来,罗氏更是在看到有外人在,脸上露出惊呀的神情,大夫人就又介绍了一下,众人虚礼一番后,正梅又是主动当着罗氏的面认了一番错,分主次才坐了下来。
王夫人见又多出两位表小姐,目光一转,笑道,“李家可真是出美人的,看看三位表姑娘,各个跟天仙是的,可有许配人家?”
大夫人笑笑,不答,很明显她心里有气,罗氏不请而来,想必是听到有客人来了。
罗氏面露谦虚道,“只有大姑娘订了亲,我家老爷正从江南往过赶呢。”
想必罗氏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全然忽略掉大夫人的不悦。
“是哪家?可是我认识的?”王夫人性子直,想到嘴也就问了出来。
罗氏并没有争着回答,而是笑着看向大夫人,大夫人这才接过话,“正是我家犬子。”
王夫人‘啊’了一声,张了开的嘴动了动,半响才笑着挤出句话,“老姐姐好福气。”
秀娘都为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太愚笨,想明白是纳姨娘,没说出来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
“这位是大姑娘吧?”王夫人看向娟娘,娟娘忙起身行了礼,王夫人就又道,“快坐下吧,看这性子温和,是个招人喜欢的。”
话说到这,突然就冷场了,王夫人也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却又看不出什么来,这里是丞相府,怠慢了客人,总是说不过去的。
秀娘就找话道,“夫人这褙子上的菊花惟妙惟肖,不知是谁的手艺。”
一听她这样问,王夫人就呵呵笑了起来,为了让众人看的更清楚,扯过褙子的边缘,“这可是我家雪啼绣给我的,现在是侯府的夫人了,告诉她不要在绣了,可是只要到了换季的时候,你看着吧,哪一样都不少的就让人送来了,而且都是她亲手做的。”
大夫人听了也动容,“当年玉珍是太子妃时也是这样,现在是真的没有时间了,不然也会这样一件不落的给你准备出来。”
提到了女儿,两位老人就又有了共同语气,气氛也慢慢好了起来。
大夫人和王夫人说话时,手还不忘记拉过秀娘的手,秀娘知道她是感激自己刚刚的解围,没有让丞相府失了面子。
感受到罗氏看过来的目光,秀娘微微转动头看过去,罗氏没有想到秀娘看过来,微微一愣,嘴角扬起诡异的笑,移开视线。
王夫人看的出来大夫人是真心喜欢秀娘,“既然来了三位表姑娘,不若这月十五,我让人送贴子来,就几位表姑娘出来认识几个人吧。”
罗氏听了目光灼灼。
大夫人笑容就淡淡的,再次拒绝,“这事我看不妥,毕竟这三个丫头还没有出阁,又是初到京城,一些规矩也不知道,不如等下次有机会再去也不晚。”
王夫人一脸的失望,这已是大夫人第二次拒绝,她也不好在强求,毕竟大夫人有自己的顾虑。
说话间,欢喜带着丫头进来换茶,清香的茉莉味一时之间弥散在整个屋子里。
王夫人拿起茶喝了一口,才笑道,“想必是在东征西战的习惯了,我对这些茶还是一点也不了解。”
罗氏就接过了话,“夫人秉性温和,不知谁能做了你的儿媳妇,那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夫人一脸的笑意又带着一点点的疏离,也不言语,秀娘看罗氏脸上就闪过一丝失望。
“那夫人平日里也有练些拳脚吧?”大夫人见了就立刻转了话题。
心里对罗氏就又恼了一翻,她做姨娘的脸皮厚,见着人就往外推荐自己的姑娘,像饿了几辈子没吃到饭,就见馒头两眼放光一样,她丢得起脸,这个丞相府可陪她丢不起这个脸。
听到大夫人说这个,王夫人难得没有了之前的爽朗,抿嘴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露着璀璨的光芒,年轻时定也是一个美女。
“我性子野,本家就生活在草原上,哥哥在军队里是个小统领,年轻时我就扮着男装和哥哥到军营里,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男子,也交下了许多朋友,也是这样才和我家老爷认识的。那时我家老爷才当上将军,身边没有小斯,我又喜欢习武,平日里我帮他磨墨,他不忙时就教我习武,最后我又偷偷的跟着往战场跑,慢慢家里也就真的把我当成男孩子养了,直到一次受伤,我家老爷才知道我的身份、、、”王夫人没有在往下说,秀娘却已想到了后来是怎么样。
罗氏听了‘啊’一声,“夫人到是个性情中人。”
大夫人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王夫人来的时候本就是下午,又坐了这么久,天就黑了下来,大夫人留她用饭,她也没有拒绝,正梅才出去吩咐厨房准备。
这功夫魏氏也来了,不多时李兴健带着王家兄弟两人也回来了,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饭菜准备的也很快,摆在了外间。
大夫人和王夫人挨着坐,从王夫人那边往下来,依次坐着王中岳、王中攸,李兴健、秀娘、娟娘、慧娘、罗氏,然后是挨着大夫人的魏氏。
满满的坐了一桌子的人,原本有男客在,该分成两桌的,呆是王夫人硬把两桌的人弄到一桌上来,说这样吃着才香。
主随客变,大夫人也不好强来,就成了现在的场面。
一顿饭因为人多,却只有王夫人一个人在说,大夫人不时的回一两句,也打破了食不语的规矩,娟娘因为王中岳的突然出现,吃饭像在数饭粒。
慧娘和秀娘到是很像,两个人只顾着低头喂饱肚子。
王中攸杯中的酒,不用李兴健满,就自已倒满,王中岳尴尬的对李兴健摇摇头,在看到弟弟一顿饭只盯着秀娘看时,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秀娘从没吃饭前就被王中攸盯着开,从开始的举措不安到现在的无视,用菜填了肚子,又吃了一小碗米饭,看着并没有比别人多吃什么。
细心的王中岳却发现了,眸子微动,心下多了几份柔软,又徒填了几分阴郁。
秀娘放下筷子就撞到了王中岳眼中的心疼,猛然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周遭的一切也全消失掉,只独留两个人相视着彼此。
秀娘听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暗暗告诉自己收回视线,可身子本能的被那双眸子吸引,跟本不受她意识的支配,最后让她的理智也被抹杀掉。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哪边有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王中岳更知这样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声誉不好,却也同秀娘一样,跟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材,直到最后放弃,让自己沦陷在这片怦然心动中。
王中攸顺着秀娘定格的视线,落到了王中岳身上,心里的醋意就涌了上来,手里的酒杯直接就摔到了桌子上,起身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这一动作,终于让两个对彼此吸引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秀娘的视线正撞到李兴健看过来的眼神,脸哄的一下就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王夫人看着小儿子没有规矩甩着衣袖的离开,问向王中岳。
王中岳一脸的尴尬,古代男子向来注重孝道,不能骗王夫人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把实情说出来,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锁到了王中岳的身上。
慧娘适时的抿嘴一笑,“想必是二公子突想起有什么急事吧。”
说完,还别有意味的扫了秀娘一眼。
秀娘就知道慧娘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其实,这一桌子的人,除了王夫人性格大咧咧没有发现,四周伺候的丫头们也都发现了,更不要说桌上坐着的这些人了。
大夫人也承过话,“好了,年轻人的事情咱们老了,哪里管得了,看你喜欢这竹笋,这是在自己家那片山上挖的,明日让人送些到你府上去。”
一边又夹了竹笋放到王夫人的吃碟里,便将事情掩了过去。
王夫人忙一脸的不好意思,“这怎么好,吃了还要拿。”
大夫人寒暄道,“自家山上的东西,又不值几个钱,你不嫌弃就行。”
秀娘见众人不在纠结这件事,头才慢慢抬了起来,却在也不敢乱看,只盯着眼前的盘子。
“其实在边关时,就喜欢吃这个,但是你也知道,这东西在那种地方,哪里有,所以每年春天,我们家老爷都会派人特意寻得这东西,就为了让我解解馋。”王夫人说起往日脸上就又柔了几分。
女人啊,不论何时,都愿意沉寂在爱情里。
大夫人只点头轻笑,不予以多说,毕竟与王夫人比起来,大夫人的婚姻是不幸的。
饭后,众人又到内间喝了茶,王夫人才起身说走,大夫人也没有多留,毕竟外面天色已黑了下来,送走了王家母子,折腾了一下午的秀娘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
而大夫人待众人一离开,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四个大丫头消退了所有的小丫头,大夫人才开口,“打听出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梅低睑垂眉道,“只说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在背后议论主子,正好被罗姨娘撞到,当时二姑娘的丫头也在,罗姨娘把二姑娘和三姑娘及丫头一起叫进了屋,从姨娘的屋子出来后,二姑娘就把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训了,听小丫头说,还差点交芷巧赶出府。”
大夫人听了思忖一会,又问,“可是议论有大少爷有关的事情?”
正梅就轻应了一声‘正是’。
大夫人将身子靠近小炕的大迎枕上,眼里一片冰冷,“去告诉徐妈妈,就说我说的,让她给芷巧寻人家时,一定要好好掂量一下。”
四个丫头听了神情一怔,这‘掂量一下’到底是往好了弄还是往坏了弄,不用猜也想到了,正梅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欢喜,你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嘴没有把风的,让罗氏知道王家母子来了,找到了人,直接打了扔出府去”大夫人闭上眼睛。
欢喜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茹雪才取了小被给大夫人盖上,语嫣撤了茶具,和茹雪一起退出了屋子。
罗氏得罪了大夫人,又没有得到好处,心下的气也不顺,回了院子当着秀娘的面就叫慧娘进了她的屋,连平时面上的遮掩也懒的做了。
“你是诚心让我不舒服是不是?一个是你亲姐姐,一个是你的生母,你就这样帮着外人?”罗氏身子还没有坐到小炕上,就忍不住喝向慧娘。
慧娘笑着看罗氏一脸的怒气,就轻笑出声,尽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姨娘这是在说什么?秀娘也是我的亲姐姐啊,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罗氏听了冷吸一口气,被慧娘笑意的脸气的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许妈妈忙上前扶罗氏的胸口,一边劝慰向慧娘,“三姑娘,姨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你怎么能不理解姨娘的一片苦心呢。”
慧娘歪头手抚着发髻,“姨娘的苦心我当然理解了,只是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姨娘明示。”
罗氏一把推开许妈妈,猛的从小炕上站起来,冲到慧娘面前,就扬起胳膊,许妈妈反应过来后,就上前拦着,“姨娘莫和三姑娘一样真动气,她还小啊。”
慧娘站起来,看着罗氏,那笑在罗氏眼里更觉得有了冷意,僵持半响,慧娘转身离开,“若没事,就不打扰姨娘休息了。”
看着慧娘出去,罗氏神不附体的被许妈妈扶到小炕上坐下,喃喃道,“她这是在恨我啊,恨我啊”
许妈奴就劝慰道,“三姑娘还小,平日里看着机灵,可有些事也不能急于求成,要让她自己慢慢想开才是真的想开了。奴婢看这两日三姑娘到稳重了些,她这样向二姑娘示好到也挺好,怎么说二姑娘那边有大夫人帮衬着,想必定会嫁一个不错的人家,待姐妹几个都嫁人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扶持,这不也是好事吗?”
罗氏听了脸上的怒气就缓了缓,确实如此,若真按她的想法,现在成了仇人,以后嫁人若真遇到什么事,怕也只会在一旁看热闹。
见罗氏听进去了,许妈妈才松了口气,“姨娘也早些休息吧,大姑娘的事情定下来了,如今就差三姑娘了,只要有大姑娘和二姑娘在,还愁三姑娘找不到好婆家,二姑娘的性子温和,也不能看着三姑娘的事情不管。”
听了这些话,罗氏心里的怒气也没了,这才让春竹几个进来伺候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