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太太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份恩情……”唐晓扑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副劫后余生一般的模样教司夫人看了直皱眉头。
只是司夫人也未曾多问,只是又仔细敲打了唐晓,告诫她在主子身边要忠诚、要好好服侍主子,但是不能动不该有的心思。
唐晓用袖子擦去了眼中的泪水,听得甚是仔细,便是连一个字都不敢遗漏的。
等着司夫人说完了,挥了挥手,司夫人身边的嬷嬷沈氏则在之后领了唐晓去了旁边的耳房,又对着她耳提面命了一番,该如何伺候主子,怎么讨主子的欢心……都一一的仔细说与她听了。
唐晓虽然一时之间记不下这么多的内容,但她还是努力地背了下来,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向着沈嬷嬷询问了个清楚。
沈嬷嬷倒是满意唐晓这般勤勤恳恳的态度的,奴才就该恪守奴才的本分,狐媚惑主什么的最是要不得。
最后沈嬷嬷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与她说道:“如今唯有左少爷留在了老爷身边,虽说只是学生而非老爷亲生的孙儿……可是你瞧瞧,老爷虽然严厉了些,但太太做这些的时候,何曾见过老爷反对了?更不必说太太拿着左少爷当亲孙子一般的疼宠了。
要知道,能去左少爷身边服侍,那可是多少丫鬟想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也就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被左少爷亲眼看中了,否则哪里轮得着你去?
记着,左少爷这会儿年纪尚幼,你平日只教伺候好了左少爷的起居便是。等着再过个两年,左少爷长大了,到时候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唐晓心中一跳,猛地抬头去看沈嬷嬷。瞧见她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唐晓这才喏喏地点了头,轻应了声。
沈嬷嬷这才满意地笑了,“行了,老婆子要讲的也就这些了。以后若是再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再来问便是。”
唐晓对着沈嬷嬷福了福身,“奴婢谢过嬷嬷,多谢嬷嬷这一番指教。”
“左少爷这会儿身子不爽利,你也赶紧去伺候着吧。”沈嬷嬷挥手打发了唐晓,只是忽而又皱起眉头来瞧着她一身的打扮。“等等!”
唐晓回身,沈嬷嬷快走了两步拉住了她的肩膀,又将她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几遍,才皱着眉道:“怎么回事儿,方才领了你来的丫鬟没带着你先去沐浴更衣吗?”
愣了愣,唐晓摇头。“方才那位姐姐说不必了,便带着奴婢去见了太太。”
沈嬷嬷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心中暗骂一声“骚蹄子”,脸上却放缓了神色,“那你先去换身儿衣裳吧,要不然身为左少爷身边儿的一等丫鬟,这身打扮可是要教人笑话了去了。”
唐晓低头扫了眼身上有些破旧的衣裳,忍不住也红了脸蛋儿,转身匆匆离开了。沈嬷嬷被唐晓那副艳绝的模样给迷得失了神儿,半晌儿之后才清醒过来。
“唉,也不知……这丫头生了这幅模样,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
沈嬷嬷进屋的时候瞧见司夫人坐在炕上,一个丫鬟正为司夫人的指甲涂着丹蔻。那花汁红得似血,被仔仔细细地涂抹了三层,一层层的叠加,厚重的艳丽显得尤其妖娆。
“如何,可曾打听过了?”
司夫人看着那丫鬟给她涂了千层红花汁的指甲小心裹上纱布,有些漫不经心地问着沈嬷嬷。
沈嬷嬷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答话:“奴婢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说着又瞧了眼那伺候着司夫人的婢子,欲言又止,显然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说的话。
司夫人若有所思,静静地等着十指都被包了布,而后才将那丫鬟打发出了屋子。沈嬷嬷伺候着司夫人往后靠在了炕上,又拿起一旁的小木锤子用力轻巧地替司夫人捶腿。
“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以后这等子伺候的事情便交给那些小丫鬟来做吧。”
沈嬷嬷笑嘻嘻的,“瞧太太这话说的,能伺候太太那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便是老了也还是您身边儿的婢子不是。这些事儿要是交给那起子小丫鬟来做,奴婢还得担心她们力道是重了呢还是过轻了,这等大事挂在心头不上不下的,还不若教奴婢直接来伺候您呢。”
司夫人被沈嬷嬷这一番话逗得笑开了,心里头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行了,别贫了,快说罢。”
放轻了声音,沈嬷嬷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娓娓向着司夫人叙来。“唐晓那丫头并非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而是外院儿的大管事陈蔡给自己的儿子买回冲喜的童养媳。”
“童养媳?他家的童养媳怎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成了司家的奴才?”司夫人侧目,隐隐有些怒气。敢情是底下的奴才偷偷在她眼皮子底下动的小动作!
“太太息怒!想来是那陈蔡觉着自己本事大,能瞒得过太太罢。”沈嬷嬷赶紧安抚司夫人。
“哼。接着讲。”
“陈蔡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非常的。只是那小子早几年尚年幼的时候,因为那陈蔡媳妇不注意,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脑袋,从此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为了这事儿,陈蔡还将他那婆娘打了个半死呢!听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也没养好,到底还是落下了残缺,即便是现在现在走路都还不大利索。”沈嬷嬷又唏嘘了几句。
“后来有一回,那疯小子在大街上看见了才四岁的唐晓,死活抱着她不肯撒手,非嚷着要让她做自个儿的媳妇儿不可。陈蔡自然是他儿子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的,于是就用了手段将唐晓那病重的老爹给活活弄死了,硬是把那小姑娘给拖进家里做了童养媳。”
司夫人猛地瞪了眼沈嬷嬷,“这么大的事儿,难道官府都不管管吗?”
沈嬷嬷安抚司夫人,“太太,那陈蔡只是个管事儿,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官府的人还不是看了咱们老爷的脸面,这才替他遮掩干净了么。”
司马先生虽然已经退隐朝堂多年,但是他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依旧让不少人忌惮,区区一个安和县的小县令,又怎么敢驳了司马先生的脸面。
司马先生又是个素来不管事儿的,这两相之下,便叫那管事的陈蔡给钻了空子,狐假虎威了起来。
闻言,司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沈嬷嬷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唐晓进了陈家的门,日子也不好过啊。人家弄死了她爹爹,她难道心里就不恨他们了?过了没多久,也就惹恼了陈蔡同他媳妇,陈蔡趁着他儿子没看见的时候,毒打那是一顿一顿的。好歹他还记着不留把柄,没敢往唐晓脸上招呼。”
“不过,近几日听说陈蔡家的那个疯小子忽然之间就不大好了,眼看着就教陈蔡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陈蔡怀疑是唐晓对他儿子动的手脚,便发话说若是他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活埋了唐晓,让她去地下给他儿子做个鬼新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