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消息?”谨言从炕上坐起来。
棋儿走前两步,“听侍书说,昨儿个二小姐在老祖宗屋里呆了一个多时辰,好像不中意北靖候家的长公子。”
她不中意的,就要我捡?谨言便想起顾默言那双高熬冰寒的眸子来,心里冷笑一声,今天那巴掌让她打了,终有一天,会让她十倍还上。
对着棋儿,谨言只是轻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身子往后一仰,把自己埋进大迎枕里了。
棋儿见她不愿多说,便起了身,拿了把扇子轻轻为谨言扇着风,谨言翻了个身,很享受这种被人服侍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她的思想快被这里的森严等级制度给腐化了,米虫的生活果然很惬意啊,若是不用出这见院子,不用感受府里那些势利眼神,这日子还真是过得。
迷迷糊糊便睡着了,申时二刻,大夫人屋里的碧云来了,四儿来报时,棋儿楞了下,只觉得奇怪,这些大人物身边的人平日里可难得跨进小青园半步的,今儿个倒奇了,一个两个的都往这边跑,也没叫醒谨言,自己先迎了出去,她家小姐没睡足两个时辰脾气是很大的。
碧云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棋儿先在大夫人那做事时,碧云还只是个二等丫头,与棋儿关系不错,这会子见了面,两人先亲热地闲聊了几句,棋儿知道碧云是忙人,也不等她开口,自己先问了:“可是要找三小姐?”
“是啊,大夫人关心三小姐,要给三小姐做向身四季衣裳。”碧云瞄了瞄内屋,见谨言还在睡,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不豫,不过是个庶出的,架子还真大,自己来了小半会了,也没见起身。
如今是大夫人掌家,碧云又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在府里面子就起来了,在别处院子里,哪个主子见了她不是热情招呼着,哪像这位?睡得跟猪样。
春夏两季的衣服按定例不是早做好了么?怎么这会子又要做衣服给小姐了,棋儿心里更纳闷了,却又不好问碧云,反正多做衣服总是好的。
“你是来要尺码么?要说小姐这两年长得快,尺码老在变,这种小事,打发个小丫头过来就成了,哪需你过来啊。”棋儿笑着说道。
碧云嗯了声,收回看向内屋的眼神,“这次是大夫人特意给三小姐新添的,要弄清楚尺码,还要问问三小姐的喜好,看看要什么样的颜色,样式,尽量要让三小姐满意。”
棋儿听了更加震惊了,以往做衣服谁管过三小姐的喜好,料子都是别的小姐挑剩下的,至于样式,那就哪种简单做那种,只要能穿就成,还好自家小姐长得漂亮,再普通的样式穿在身上也好看。
棋儿脸上堆了笑,知道再不去叫醒小姐就说不过去了,正好四儿上了茶过来,棋儿忙亲自斟上。
碧云接过茶,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搁桌上了。
棋儿就知道小青园里的茶她看不上,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笑笑说道:“姐姐是喝惯好茶的,快帮我品品看,这茶是不是雨前龙井?”
真正的好雨前龙井,那得得二十两银子一斤啊,三小姐怎么喝得起?碧云心里疑惑着,手就去端了茶杯,揭开盖,一股沁人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她不由闭眼深吸了一口香气,再小啜一口,嗯,有些微苦,却有回甘,真是好茶,以三小姐的财力,怕是积了半年的月钱才买一斤吧,也只有贵重的客人来了才会沏上一杯,这样一想,心里因三小姐不起的怠慢之气便散了些,端起又啜了一口。
棋儿这才笑着说道:“三小姐上午在摔了跤,身子有些不适,我这就去叫她去。”
谨言被棋儿叫醒,正要发作,棋儿便使劲给她使眼色,她才爬起来,穿了鞋,又轻拢了拢头发,才步出了内室,碧云见她出来,站起来微屈了膝,免强行了一礼。
谨言也不在意,脸上带着亲和的笑,“碧云姐姐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
碧云着力看了眼谨言的左脸,见那脸上并没有红印,心里便有些纳闷了,不是说被二小姐打肿了么?不过半日就恢复了?嘴上却笑道:“是大夫人心疼您,要给您添几身四季衣裳,叫我来问下三小姐的意见,看您喜欢什么样的色儿和样式。”
谨言听了也楞了下,但随即明白了,即是指了婚,保不齐北靖候府的人就要过来看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了,穿得太寒酸就会丢了相府的面子,也会让人说大夫人对庶女苛刻吧。。。
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正位上,问碧云,“姐姐可知道都有什么料子么?”
眼里没有半点欣喜感激,一付理所应当的样子,还问有什么料子。。。碧云心里就有了气,还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呢,眼里露出不豫,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匹镶金丝的杭绸,一匹梅花暗底子的蜀锦,两匹素绢,两匹凌罗。。。”
凌罗绸段都齐了,难得啊,谨言点了点头,又问了都有什么颜色的,说了哪种料子做什么衣服,府里的针织房,衣服一般都是那里做出来的,针法手艺都不错,就是样子难得出新,谨言就笑着对碧云道:“那个素绢能不能给我一匹,我想自己动手作两身衣服。”
反正这几匹布都是准备给三小姐的,是自己做还是针织坊作倒没什么大问题,但也不好就应下,碧云嘴角牵了牵了道:“这个我做不得主,等禀报了大夫人再来告诉您吧。”
谨言笑道:“是这个理,那就麻烦姐姐帮我去向母亲请示下吧。”说完端了茶。
碧云脸上一变,饶是她在大夫人面前做了多年,养气功夫也修得浅了,但仍被谨言端茶送客的举动惹火了,说完事,她肯是要走的,但自从大夫人掌家后这些年,这些个庶子庶女们就没有不巴结自己的,每到一处不都供大爷样供着,巴不得自己多呆会,从来没有端茶赶人的,哼,不就是要嫁那个浪荡子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去世子奶奶啊?
气一上来就有点忍不住,礼都没行,起身便冲走了。
棋儿脸上呐呐的,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得罪大夫人身边的人,就算要嫁了,这出嫁的嫁妆,一应礼数、花费、打点还是大夫人说了算的,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