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店分开后,滕旖竹便没再见过慕之翰。
那天后,他没有来学校上课,他发短信告诉滕旖竹:公司有事,我要去帮忙,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会来找你。
最后的期末考试,他也没有来参加。
放暑假那天,他又发来短信:过几天我会去医院准备手术的事情,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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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戈莎的公司。
办公室异常的寂静,恍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之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认真的在手机键上按着。
给滕旖竹发了一条短信:过几天我会去医院准备手术的事情,不要担心!
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女人抱着一叠文件踏着大步进来,将手中的文件散放在办公桌上。
“翰,真的要申请破产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
慕戈莎身子晃了晃,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站稳。
她神情伤痛地盯着办公桌。她这几天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身心俱伤,此时的她不再是平日里干练的女老板,只是一个需要别人关心呵护的柔弱女子。
她沉吟许久,有气无力地说:“翰,我不甘心,我辛苦奋斗了二十年,我不甘心就这样毁掉…我们去美国好不好?去美国找他。”
慕戈莎素来好强,从不肯委曲求全,妥协半分。但公司是她一生的心血,她愿意为公司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生命。
“不可能!”慕之翰冷冷的说。
慕戈莎望着慕之翰的背影,郑重地说:“其实,我一直都瞒着你。…18年前,并不是他抛弃我,而是我自己的原因。”
慕之翰的背脊顿时僵硬。
“是我,是我太好强了,。他当时虽已经和别人订婚,但他愿意为了我退婚,是我不愿意嫁给他,哼…”慕戈莎自嘲的勾起唇角,“我太好强了,我不愿做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不愿意一辈子被囚禁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个井底之蛙似的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慕之翰依旧背对着慕戈莎,目光沉黯的看着窗外,身体每个细胞似乎都僵硬了。
“我和他分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当时想打掉的,可是,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慕戈莎继续说,“所以我独自生下了你,而他,直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如果我们现在去找他,他一定会念及旧情。”
慕戈莎说话间,脑海中飘闪出过去美好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地播放。
她沉浸在回忆中,全然忘了这几天的劳碌和挫折,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不过气氛更加凝滞。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手机忽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慕之翰看了看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请问你是慕之翰先生吗?”
“是。”
“你好,我是xx医院……”
电话那端缓缓的说着。
慕之翰的眉头越皱越紧,蓝宝石的双眼沉黯无光,神情越来越冰冷。
他身处阳光下,却如置身冰窟,寒冷彻骨。
“请您对这件事保密!”
“好的,没问题。”
接完电话,他望着窗外出神。
办公室又寂静下来,空气紧绷得令人窒息,恍若随时都会天崩地裂。
慕戈莎发觉慕之翰不对劲,问:“怎么了?”
慕之翰沉吟良久,缓缓转过头,淡淡的说:“我们去美国!不过公司必须申请破产!”
他说话语气虽淡,却带着郑重和坚决,还有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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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旖竹整日里无精打采,在思念中煎熬。
直到手术的前三天,慕之翰给她打来电话,她高兴地按下接听键。
“翰,我好想你,你公司的事情忙完没?”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
滕旖竹不安起来,着急的问:“怎么了,说话啊,喂,你在听吗?”
“旖竹。”慕之翰淡淡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我后悔了,我不愿意捐肾。”慕之翰的声音冰冷,“你们和我无亲无故,我为何要捐给你们?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滕旖竹疑惑的正准备问个所以然,电话那头却被挂断了,剩下一连串冰冷的“嘟”声。
她慌忙的打过去,对方却已经关机。
“竹子姐,你看这个人和翰哥哥长的好像。”
晓黎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她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手中拿着今天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笑眯眯的望着滕旖竹。
“哦?”滕旖竹走近去看。
报纸上的中年女人的确和慕之翰很像,尤其是她的眉眼间,简直与慕之翰一模一样,不过她是深邃的黑色眼珠,是个纯正的中国人。
滕旖竹恍惚间觉得这女人很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忽然,她脑海中飞闪出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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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翰站在路边。一辆弗拉明戈红色的沃尔沃开来,停在了他的跟前。车窗摇下,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对他微笑。
她的眉眼间与慕之翰很相似,却是深邃的黑色眼珠。她是个纯正的中国人。
慕之翰面无表情的坐上了车。然后,车飞驰进了车水人流中,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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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这样来看,这女人应该就是慕之翰的母亲。
滕旖竹从晓黎手中抓过报纸,仔细的看着。
报纸上介绍慕戈莎公司将于今日宣布破产。
这一看,心中骤然狂跳不已。
她没有向晓黎打招呼,仓促的跑出病房,直奔出医院。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往慕戈莎公司驶去。
慕戈莎公司。
熙熙攘攘的员工提着大包小包往门口涌,唯独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推开人群,使劲的往里挤,发疯似的在公司里寻找着什么人。
她找遍整座大楼,都未看到慕之翰和慕戈莎。
她找了整整3个小时,都未看到慕之翰的身影。
她打了十几次电话,电话那头都是冰冷的关机提示。到后来,电话那头甜甜女声反复的说着:对不起,你拨打的是空号。
她去学校﹑樱花林﹑酒店,她去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找他,都是无功而返。
她甚至每天去樱花林等他,一等就是一整天。
两个月过去了,滕旖竹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慕之翰失踪了!
他失踪了!
无故失踪了!
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未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