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太太看金家的回廊,金家的摆设,金家丫鬟婆子,她甚至还能想到当年,二十年前金家的模样。
哪里放着吊兰,哪里种着白百合,她都记得。她望着花园,突然间想起了二十年前的画面。
“大少爷回啦了!”一个婆子高兴地叫。
新来的凤儿只是抬头看跑得很欢的婆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低头干活儿。
金家老太太小跑着从内堂里出来:“哪呢?在哪呢?”
婆子笑着指着门口:“太太你看,大少爷在那呢!”婆子笑着,似乎比金家老太太还高兴。
“娘!儿子回来了!”金亦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由得热泪盈眶。
“娘,你身体怎么样?我走的这两年,父亲老是差人捎信到东京,说你的头疼病又犯了!”金亦雄对自己的母亲嘘寒问暖。
“快,坐下再说,凤儿,给大少爷沏茶!”金家老太太吩咐丫鬟。
母子像个两年才见一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凤儿就听了差遣,泡茶给大少爷。
金亦雄笑着看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那盆吊兰还放在正厅的边上,他喜欢的白百合,被搭理得非常好,开得异常灿烂。
“娘,我的白百合是哪个人在搭理?比我在的时候开得还好呢!”金亦雄高兴地问。
“那个新来的凤儿。这个丫头我喜欢,做事很麻利,也很用心。起先这几株白百合要死了,她一来,反倒是开得更好了!等一会,她去给你泡茶了!”洛家老太太笑着说。
“娘,那我要谢谢人家了。”金亦雄高兴地说。
凤儿端着茶杯,她泡的的是上好的毛尖,用露水做泡茶的水,煮熟了,味道真的不同。
金亦雄抬眼看娘亲口中的凤儿,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打翻了茶杯!
是她!她怎么会在金家?难道,她也回国了吗?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云儿吗?
金亦雄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拉住凤儿的手:“你,你怎么在这里?”
金家老太太一下子变了脸,自己的儿子,是这苏州金家的宝贝,怎么见了一个丫鬟,如此失礼和失态!这让她无法忍受!
“亦雄,你在干什么?”金家老太太变了声调。
“娘,她是云儿,我的云儿!我在信里和你提过的,我喜欢的云儿!”金亦雄有些激动,甚至语无伦次。
“不要胡闹,她是金家的下人!你怎么能喜欢一个下人!给我回房去!你是他累了,才会胡言乱语!”
说着,金亦雄就被管家拉回他的房间,而此时的凤儿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站在金家老太太面前。
“以后,不要到正厅来!花园里的花,你也不要再动了。大少爷回来了,自然会打理!张妈,把她带到厨房去,以后让她跟着厨房干活!”金老太太脸上有怒气,却一直压着。
凤儿有些委屈,她根本不认识什么金家大少爷,也不是云儿。她甚至不知道,金家的老太太为何如此生气。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厨房!
接下来的日子,金亦雄完全不能自拔。他在金家看见凤儿,就会热烈地向她表白,他一直相信,这个女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云儿,他要娶她,他要和她成亲。
直到金家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把自己的儿子关起来,把这个下贱的女人安排在更脏更累的地方。
金亦雄相思成灾,他经常坐在自己的卧室喝闷酒。而凤儿对这个痴情大少爷的火热告白,动了心思。她以前从未想过要做金家的人,也未想过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如今,这个大少爷对自己穷追不舍,她少女的心,被这个男人给彻底打开了!
凤儿的家世并不好,父亲有病,不得不把三个女儿卖掉了两个,自己是最大的一个,她只能帮助自己的父母减轻负担,才来了金家做丫鬟。如今,有机会嫁入金家,她愿意一试,至少,可以减轻自己的负担,父亲以后看病,再也不用担心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凤儿偷偷地来到大少爷的门前,她只是想看一眼这个男人。因为金家老太太反对,他已经许久没出过房门了。
她翘着脚,往屋里面望,却被一个黑影一把拉了进去!
是金亦雄!
金亦雄借着酒劲儿,看着眼前的凤儿,男人所有的自尊,所有的礼数他都不要了,他只想要眼前的这个女人。
凤儿多年以后,做了别人的太太,仍旧记得那晚的感觉,她的挣扎,她的无助,她的欲望,都在那个男人的引导下迸发出来。她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今后的整个时光。
自从凤儿和金家大少爷有了关系以后,她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金亦雄更加肯定,他未来的妻子,就是这个女人。他们偷偷出去玩,看山水,去放风筝,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
知道金家发现,他们的一个使唤丫头,怀孕了。
金老太太盛怒之下,给了凤儿一碗药,管家拿给凤儿这碗药的时候,正是金家大少爷洞房花烛之夜。
凤儿看着天,滂沱大雨,她心中都是恨,她恨这个负心的男人,她恨他们拥有过的时光,她恨金家,她恨自己为何要生在穷人家,让人瞧不起!
她拖着身子,被赶出了金家。一场豪门梦碎,自己已成了残破之身,凤儿甚至想到了死,想到了了断自己。
去金家喝喜酒的洛老爷带着儿子洛想东回家,马车走了一半,管家看见一个女人躺在雨里。
那时候,洛想东的妻子刚刚去世,洛想东悲痛不已。眼见两个女儿嗷嗷待哺,他的心犹如油煎一般。这次来参加金亦雄的婚礼,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两个人当时恩爱的模样。
洛想东下了马车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走进,看大雨里趴在路上的这个女人,吓得退后了两步!
怎么会?怎么会是自己死去的妻子?
洛老爷也下车确认,没错,就是自己的儿媳妇!那张脸,是不会错的
凤儿就这样被带回洛家。洛想东就如对自己的发妻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眼前这个可怜女人。
只是凤儿一言不发。她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洛老爷做主,让洛想东娶了凤儿。他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为了儿媳妇整天魂不守舍了。况且,他的两个双胞胎孙女,还没有个娘。
······
洛太太到了金家,不由得想起当初的种种,如若不是洛想东仁义,不嫌弃自己已非完璧,还执意要自己嫁进洛家。这些年,她也不会这么舒心。只是,她的仇恨,已经淹没了她自己,她要报仇,她要让自己的儿子认她这个亲娘,她要金家声败名裂!
洛太太看着花园,她再也找不到当初自己是凤儿的时候,那种纯真和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