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生，二字七划：柴米油盐酱醋茶
奥古斯特·雷恩斯福德大公城堡的宴会上宾客们用刀叉，将装在银盘中的一块块金黄的酒烧独角牛排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这种酒烧独角牛排精选独角牛的第六至第八对肋骨，用多达百种香料腌浸三个时辰后，再用布朗酒酒液烧烤近一个半小时而成的美味佳肴。
这些正在大快朵颐的宾客们，当然不会联想到口中这种一头独角牛只能供应四位客人的美味珍馐，在四个时辰前是摆放在血淋淋的肉菜市场的摊档上，而再后退多一个时辰的话则是出现在污秽的屠宰场。
与奥古斯特·雷恩斯福德大公城堡美仑美奂的宫廷相反，屠宰场几乎是腥臭的代名词，里面环境恶劣，污水横流，腥风扑鼻。当然倘若你在一个腐尸遍地的战场上呆上一年半载，吃喝拉撒都在弥漫着让人窒息尸臭的死人堆里，那么你就觉得屠宰场虽称不上是人间仙境，起码算得上舒适宜人。因此，初次来到的介于贫民窟哈德区与中产阶层柯多曼区之间的屠宰场，久经沙场的边戒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浮屠界的打杂与地球的定义相差无几，无非就是扫地拖地这样的下等工作，属于哪里有问题，就往哪里去的狗皮药膏。
人生，二字七划：柴米油盐酱醋茶，真切的生活从来都少不了。衣食住行无疑是搁在边戒三兄弟面前的最严峻的问题。哈德区的恶劣环境对于昏迷不醒的成叔绝对百害而无一利，八年的经验早就表明灵魂培养液这样低端的药剂并不足以唤醒沉睡的成叔，至于边戒三兄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境地着实很有必要改善。
另外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就是《祭炼诀》这部有头无尾的武经。鉴于与生俱来的的直觉，边戒潜意识认为成叔的故事和昏迷都与这部武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根据《祭炼诀》开篇“以丹祭体，以体炼器”八字，依稀可以看出这部武经的原理似乎涉及到炼丹和炼器这大职业的相关知识。
炼丹术士和炼器术士历来是浮屠界最为吃香的两大职业，而这两类的职业强者更一直是各大势力相互争夺拉拢的对象。顾名思义，炼丹术士就是从事炼制丹药的俢术士，像边界之前服用的灵魂培养液就是出自普通炼丹术士之手；而炼器术士是指能够炼制魂器的俢术士。
所谓魂器是指用通过用蛮兽晶核以及珍稀材料锻造而成的强悍武器，与普通的钢铁武器威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形象地说，如果将普通铁质武器的杀伤力比作手榴弹，那么顶级的魂器威力完全可以达到导弹级别。
凡是悠久兴盛的职业都会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一套与之相应的评判标准。炼丹术士与炼器术士的等级评定，就是根据俢术士所炼制作品的品质高低，来判断该俢术士在其职业领域的强弱。
魂器和丹药的品质共分十二品，每一品分上中下三位，而炼丹术士和炼器术士的品阶则与其所能炼制的成品的品位一致。也就是说，能够炼制出六品上位丹药的俢术士将获得六品上位炼丹术士的头衔。
尽管浮屠界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炼丹术士和炼器术士是前途无量的职业，但事实上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绝对称得上是稀有职业。跻身六品的炼丹术士或者炼器术士已经属于珍稀物种的行列；七、八品的炼丹术士或者炼器术士则完全能够叱咤风云：而九品的炼丹术士或者炼器术士在偌大的浮屠界都已是羽毛麟角的存在，至于十品之上的猛人足以成为载入史册的传奇。
造成这样的畸形现象，源于炼丹术士和炼器术士的修行道路漫长而曲折，门槛之高更是非一般人能够逾越。先不说，要炼化材料必须得有强悍的火属性灵气还要有名师的悉心教导，光是锻炼炼制技法需要浪费成千上万珍贵材料的开销，就不是现在通宵达旦工作才拿十个铜币的边戒所能够承受的。
一手拿着刷毛几乎掉光的扫帚清扫地板上暗红色腥臭污水，边戒一边在心里苦思冥想着一个世界性难题——如何发家致富。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人诚不欺我也。”两世为人的边戒还是头一次对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方孔兄的重要和魅力。
“喀嚓”，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地面传来，边戒低头一看，随即面上浮起一丝苦笑，破败不堪的扫帚头一分为二，正式宣告寿终正枕。
就在边戒弯腰准备捡起地上肮脏的破扫帚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同伸到边戒面前的还有一截扫帚柄。
“你先用着这个。”目身高起码将近两米三四的魁梧巨人，这样一个小山丘放到身材高大的西方人里也定然算是鹤立鸡群，然而此刻大手主人的脸上，却有展现着与其身材所具备的威武和压迫完全不相符的稚嫩及憨笑。
边戒默默地接过对方递来的扫帚。乌黑的头发和眼睛表明眼前这位小山丘一样的憨厚青年，同样是流淌着九州炎黄的血液，更重要的是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质朴的真挚。
“整个屠宰场最烦人的就是器材室主管了，每次有人损坏器材他都得啰嗦个半天。”看到孤言寡语新同事接过扫帚，魁梧青年脸上的憨笑愈加灿烂，一边捡起地上的破扫帚，一边继续憨态可掬地说道：“你是新来的过去肯定挨骂。我力气大，经常粗手粗脚弄坏器具，他都骂腻了。”
说完，高大青年拿着扫帚便迈开阔步，径直走向门口。
“震岳，又弄坏扫帚了？天亮了，都要收工了。主管刚离开，明晚再换吧。”就在此时，门口处走进一位虬髯汉子。汉子体格壮硕，年纪四十五、六，国字型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白，头顶同样是黑色的头发因染上岁月的风霜而点缀着斑白，宽大的围裙上布满斑驳血迹，估计是宰杀牲畜所留下的。
“南叔。”看到虬髯大汉，憨厚的青年兴奋喊了一声。
“破扫帚留下有何用，都扔了吧！明天我跟器材室主管说一声。”虬髯汉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后脑勺，并拿走后者手中两截破扫帚，随手扔到门边的垃圾桶里。
从虬髯男子和蔼的表情以及魁梧青年乐呵呵的反应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听说我侄子震岳多了一个新工友，专门过来看看。”帮侄子整理一下歪斜的衣衫，中年汉子走到边戒面前，略略打量一眼后，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七条的三弟吧？”
七条，是边戒大哥边关的的绰号。歧视是人类的通病。边关天生长短脚，左脚比右脚足足短了三寸，经常被哈德区的人们戏谑地称为一条七腿。由于在西方大陆的贵族圈子里十分流行一种类似地球麻将的四人骨牌博戏，其中有个骨牌就叫做七条。于是边戒大哥的绰号一变再变最终演变为七条。
边戒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他内心十分抵触这种对他大哥侮辱性的称呼。
“呵呵，年轻人就是敏感。”虬髯汉子并不介意边戒的反应，呵呵一笑道：“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接着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汉子说出一句话，让边戒顿时陷入震惊。
“二十多年前，我与你义父曾有过一面之缘。世事难料啊，当年叱咤风云的风云人物，却陨落为哈德区的铁匠。如今更是终年沉睡不醒，靠着三位义子艰难地维持着性命。”
无限感慨的虬髯汉子望了望面前启唇欲语的边戒，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你义父的背景我也知之甚少。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目睹到你义父与一众高手恶斗于九州炎黄的青龙城。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义父是九州炎黄人，并且应该是世家子弟，至于边成肯定是他的化名。当日惊天一战中，你义父边关独斗三位五重天的天冥俢术士并全身而退，其中一人好像是当年青龙城青龙家的二公子。”
虬髯汉子的话无形中印证了边戒三兄弟的的猜测。
中年汉子伸手拍了拍边戒消瘦的肩膀，对着沉默不语的后者，感慨道：“你义父隐姓埋名，背井离乡来到远隔万里的西方大陆，必然背负着沉重的故事。与你们相处这么多年却一直只字不提，定然是不想让你们卷入其中的漩涡。”
说完虬髯汉子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身边魁梧的憨厚青年，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恻隐。
“我叫莫正南，九州炎黄朱雀城人氏。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莫叔吧。”虬髯汉子莫正南觉得气氛过于凝重，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忙了一晚，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怀着沉重心情的边戒跟着莫正南两叔侄，一同离开屠宰场。
寒冷的清晨，哈德区小巷中行人并不多，略有冷清。边戒伸手摸了摸衣兜里十个铜币，然后仰天吐出一口白雾。
艰苦的生活没有诀窍，无非是少些选择，多点将就。
PS:未完待续。感谢阅读《浮屠界》的每一位读者。饮雪，拜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