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块石头的重量
铁匠家的小儿子醒来了，这消息就像是风一样来得快，去得快，在快速刮过哈德区后随即就立马平息于小巷中。或许小人物的故事就是如此，再怎么折腾都翻不起几朵水花。
边戒的醒来给两个兄长带来巨大的欣喜，但并没有因此而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奏。穷迫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在意自己的心情。
白天，两人通力合作锻造廉价的铁器品；傍晚，两人各自到街头巷尾拾破烂；夜晚，两人便专注于屠戮界魂兽的修炼。
与地球一般，浮生界同样分为白昼与黑夜两个时段。白天的浮生界由艾绿色的太阳掌管；夜晚一颗七彩变幻的月亮照耀着蝴蝶结。
每当赤色月亮从地平线升起，届时浮生界只要是身负魂兽图腾的俢术士都会投身于屠戮界的魂兽修炼。当在经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变幻后，越过中天的月亮将变为暗灰色，此时俢术士便自觉地结束屠戮界的修炼。这就是浮屠界人人知晓的的著名戒条：七彩定律。
七彩定律成因无从追究，但每一个修术士都深谙其中的要义。月亮发出的彩色光时，浮生界的修术士与屠戮界的魂兽能通过魂兽图腾发生共鸣，修术士可以将灵魂感知转移到魂兽体内，控制魂兽修炼。彩色光芒越是强烈，魂兽图腾与魂兽的共鸣越是强烈，修术士对魂兽的控制力越强；反之，魂兽图腾与魂兽的共鸣越是微弱，修术士对魂兽的控制力越弱。
当月亮暗淡成暗灰色，魂兽图腾与魂兽的共鸣也就随之降到如白昼一般的最弱水平。虽然修术士对魂兽尚存在感知，但倘若要控制魂兽就必须以超乎平常的灵魂力作为代价。一旦灵魂力过度消耗，轻则暂时昏迷虚弱几天，重则走火入魔命丧黄泉。灵魂力之于魂兽就犹如体力之于人类。虽然每人灵得魂力天生不一，但通过修炼都可以有长足的提高。
赤月当空，狭窄的土房里头，潮湿的地面上边关与边锋二人闭目盘膝而坐，两人胸膛处一模一样的魂兽图腾正发出淡淡的七彩光芒。洋葱状扁圆的金黄色躯体，头上顶着两条细长叶子状的触手，外加两个小蓝眼以及一张大嘴，正是三阶魂兽金属史莱姆。
作为一种低阶的魂兽，金属史莱姆的战斗力自然乏善可陈，但拥有进化天赋的它，成长潜力属于众多低阶魂兽中的特例。在满足一系列极端特殊的条件下，它可以向更高阶的魂兽进化。这也是边戒两位兄长一直坚持修炼，没有放弃的原因所在。尽管进化的希望极度渺茫，但他们没有放弃的权利。穷人能够放弃的东西真不多。
望了会两位专注于修炼的兄长，在床上的静坐的边戒收回视线，将目光转移到旁边依旧沉睡的成叔身上。成叔，这是边戒三兄弟对自己养父边成的称呼，这位慈祥智慧的五旬汉子对于某些事情总有着异于常人的偏执。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一个混迹在贫民窟的单身铁匠的卑微来历是不值得揣测的。但边戒三兄弟打心里清楚，从小教导他们读书写字，背诵晦**段的坤叔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铁匠。因为一个没有魂兽图腾，连修术士都算不上的人，不可能每每入夜就参阅一卷古老残缺的武经，更不可能拥有三块暗金灵魂献祭石。
边戒伸手在凌乱的床头边摸索一阵，翻出一个古朴精致的木盒。根据身体的记忆，边戒轻易地打开盒底的暗锁。掀开盒盖后，一副年代久远的古奥卷轴和一块拳头大小，微微闪烁暗光闪动的奇异玉石，静静躺于其中。谁也想不到，就连一般权贵都无法指染的武经与灵魂献祭石竟然会出现在在一间破土房里。
作为社会的主导力量，在求知欲和社会需要双重动力的驱使下，魂兽修炼一直是修术士们潜心研究的对象，千万年下来也随之出现修炼的相关技法。武经，就是历代强大修术士对其毕生修炼的感悟所总结出来的修炼法诀。而那些能够参悟出武经的修术士，无一不是浮屠界历史上名声显赫的传奇人物。因而武经的存世量极为稀，并大都被把持于各方大势力手中。
武经分为武诀和武技两种，武诀是修炼灵气的吐纳心诀；武技则是运转灵气的战斗技法。根据武经威力的强弱，人们通过参考修术士的评判准则，将良莠不齐的武经同样划分为九个等级：九天和九侯。
边戒伸手轻轻地将木盒里的卷轴取出，小心地将其打开。这幅由不知名兽皮做成的卷轴摊开不足两尺，上面写着三个古老的象形文字：祭炼诀。这些与中国的金文几分相像的文字是东方大陆九州炎黄的古字，也是成叔教导边戒三兄弟学习的第一种文字。
卷轴并不完整，只有在开篇处写下两行字，余下地方一大片的空白。“以丹祭体，以体炼器”这两行八字就是残篇祭炼诀的全部内容。也就是这八个字，让一位偏执的汉子昏睡八年。
边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将卷轴收好放回木盒，然后将盒里另外的那一块诡异石头拿了起来。
灵魂献祭石是一种能辅助修术士进行灵魂献祭的珍宝。它是由技艺非凡的炼金术士提取荒蛮兽晶核内的灵魂残片，再混合其他珍稀物品祭炼而成。
灵魂献祭石分四品：下品灵魂献祭石呈酒红色，半透明，伴有大量花白斑点；中品灵魂献祭石，通体杏黄色，半透明，花白斑点极少；上品灵魂献祭石，通体金黄，不透明，微微闪烁着金光，万金难求；极品灵魂献祭石，就是现在边戒手中幽幽散发着暗金光的石头。
传说中极品灵魂献祭石之上还有一种紫金色的圣品灵魂献祭石，但仅仅局限于谣言。
灵魂献祭石并非进行灵魂献祭仪式的必需品。浮屠界的属民，除了极少数特例外，一般人在成年前都能够自发进行灵魂献祭仪式，获得魂兽图腾。灵魂献祭石之所以成为无数人争相竞逐的瑰宝，全因它能够辅助人在灵魂献祭中获得更高阶的魂兽，甚至是九阶之上的强悍魂兽。
某种程度上来说，灵魂献祭石成为平民往上攀登，踏入权力圈子的唯一阶梯。然而在浮屠界，一个灵魂只有一次灵魂献祭机会的情况下，灵魂献祭石这样的契机自然就没有人愿意错过。因此最终掌握着灵魂献祭石的人，无一不是脚一跺地三摇的各方巨头。灵魂献祭石不但没有成为鲤鱼跃龙门的门框，反而成为平民与权贵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毫不夸张地说，边戒手中不足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可以瞬间引爆整个阿依库勒城的平静。然而更加夸张的是，就在八年前，这个不起眼的木盒里就静静地搁着，边成为自己三位养子所准备的三块暗金灵魂献祭石。
不过事与愿违，边成的意外昏迷后，所需的巨额医治费用，远不是三个小孩的肩膀所能够扛起的。在走投无路之际，变卖家财成为了苟延残喘的唯一办法。
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三个小孩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即将可以进行灵魂献祭仪式的哥哥边关举起铁锤，将本有可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暗金灵魂献祭石亲手砸碎。然后这位刚满十一岁的跛脚男孩兜着这些碎片，一瘸一拐走出哈德区，分开去到一些偏远的街边首饰店里把碎片当作寻常玉石廉价卖掉。
就这样，在两个星期后的夜晚，边关拒绝两位弟弟的好意，执意将两块暗金灵魂献祭石保存下来，进行自己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灵魂献祭，并最终选择特殊而又弱小的金属史莱姆作为魂兽。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窘迫困难，边戒三兄弟靠着艰辛的自力更新和变卖灵魂献祭石的钱勉强维持着生计。
而在两年后的夜晚，边戒向来少言寡语的二哥边锋，瞒着两位兄弟悄悄地躲到哈德区一处偏僻的角落，进行了灵魂献祭仪式，并且魂兽选择了与兄长一样的魂兽。
事后面对兄弟的责问，边关平静中给出一个瞬间让两人陷入缄默的解释，结束了三兄弟唯一一次争执。
变卖第一块暗金灵魂献祭石的钱即将用完，三人有限的收入依旧填补不上成叔药疗费用的缺口。如果边锋耗用一块灵魂献祭石却还是没有获得强大的魂兽，那么不但白白浪费一块暗金灵魂献祭石，而且更致命的是，在收入得不到改善的情况下，剩下的最后一块暗金灵魂献祭石将遭到变卖的命运。届时铁匠一家的命运将无法改变。倘若边锋幸运地通过灵魂献祭石的辅助，幸运得到一个强悍的魂兽。新的问题是，缺乏势力团体和家族的保护，他很可能被其他人扼杀在摇篮中；而加入一方势力团体，必然牵连到家庭的真实情况，届时那卷武经和第三块暗金灵魂献祭石也定然将会以“保护费”的名义贡献出来。
于是，剩下的两块暗金灵魂献祭石以一种固执的方式继续安静地闲置在木盒中。直至两年前，十三岁的边戒进行灵魂献祭仪式时，第二块暗金灵魂献祭石终于被派上用场。不幸的是，心切要改变一家命运的边戒在灵魂献祭仪式，过于追求强大的魂兽，没有把握好仪式的禁忌。最终在获得一只拥有太古魂兽啸月天狼血脉的九阶魂兽贪狼后，因为灵魂过多消耗，遗憾地陷于昏睡。
边戒将幽光闪动的灵魂献祭石再度放回木盒中，然后伸手轻轻在上面摩挲着，低头望着胸口处仰天长啸的灰色巨狼魂兽图腾，嘴里轻轻地呢喃道：“成叔，大哥，二哥，家......”
“灵魂献祭一线天。”说完，边戒缓缓起抬头，青涩未褪的脸上，一双虎目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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