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语出惊人,虽然洛瑶等人早已暗自揣测这田村之事另有玄机,却也只是揣测,并无实证,远不如眼下这般亲耳证实来得实际。
“你且细细道来。”几人闻言,并未质疑,只是由念青示意男孩继续说下去。
“嗯,来,别跪在地上,坐下说。”洛瑶也顺势扶起男孩,引他来到桌边,倒上一杯清茶,几人才继续听男孩娓娓道来。
男孩名叫小路,家里本有四口人,父亲、母亲、一个大他十岁的兄长加上他,小路的父亲本是那位现任田村族长,前任田姓官员的侍卫,也是当时跟随着他隐居的一人。而小路的兄长则是当初第一个失踪的少年,失踪那年不过十七岁,就是族长亲自到他家说他的兄长是自己出走的。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提那位田姓大官,之前在村里,田老夫人叙述的时候,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的,总之关于这位隐居前,和隐居的原因,以及本人的情况都是一带而过,而洛瑶等人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此时听到小路说起那田姓族长貌似与妖怪勾结才顺便一问。
田姓族长名唤田源,本是当朝宰相,出仕以来一路官运亨通,顺风顺水,颇得皇帝老儿宠信,但是十年前不知何故,正当壮年的田源却主动辞官,放弃了高官厚爵,并且到此,开拓了一片山地,带领一众愿意跟随他的家仆侍卫和亲族一起隐居了起来。
而到这三年后,也就是七年前,小路的兄长修第一个神秘失踪,自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青壮年失踪……直到近两年,村里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基本都“出走”殆尽了,可是不知道族长用了什么办法,每次失踪者家属起先都万分着急,但是被族长安抚一番之后,都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心平气和了。
但是小路家却不一样,小路的父亲田卫本是当年最忠心于田老爷的一名近身侍卫,当年随田老爷隐居,并且隐姓埋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在大儿子失踪后,小路的父母也被田老爷安抚了一番,但是接下来的几年,接连失踪了几名少年后,某一天,小路夜里起夜时,看到父母房里亮着灯,一时好奇便悄悄靠近听了起来……
“想不到,想不到,我一心追随之人会如此对待我们……”房里传来田卫明显压抑,但却包含痛楚的低吼。
“相公,你说的是真的么?那我们怎么办……”小路母亲田李氏的声音充满着彷徨。
“这话说出去是万万没有人会信的,不知道他们用了何法,你看那些有疑心的人后来都渐渐没有声音了,我们要是一开始没有表现的那么相信,只怕我们也要着了。”
“那……”
“眼下只能找个机会,我们一家赶紧离开,不然只怕没几年小路也……”
……
接下来的声音就渐渐模糊的了,小路当时年纪还小,也不大懂是什么意思,觉得没啥意思就回房了,没几天,那些话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之后就见父母一直在偷偷的准备收拾东西,并且交代他不要出去说,于是小路也就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小路的母亲交代小路说,当夜穿好衣服,带好那个为他收好的包裹,丑时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出村。
但是晚膳时分,田卫却突然被族长叫走,说是有任务交托,田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勉强前去,并且交代小路的母亲,若是他没有回来,当夜他们也要走,他会借机去与他们会合。
果然,当夜,田卫并未回来,族长遣了人来告诉说,田卫当晚有任务要出村,所以族长留待他吃饭送行了。
当夜丑时,睡眼惺忪的小路被神色紧张的母亲叫起,小心翼翼的摸出村去,并在离村子约十里远的半山腰处等待约好的父亲,不一会,从村子的方向奔出一道身影,正是田卫,一家人相见,分外开心,小路虽然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家人要趁夜赶路,但是有父母亲在身旁也并未多想,只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短暂的相聚带来的却是长久的分离……
一家人相聚的欢乐并未使小路的父亲放松警惕,很快,在他的催促下,一家人又重新上路,匆匆往山下赶去,但是这一次,走了没多远,长年练武的田卫便警觉的将妻儿护在身后,回身望向他们来时的路。
而周围也好似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了,周围仿佛涌来阵阵寒气,让田卫护在身后的田李氏和小路都瑟瑟发抖起来。
“相……相公,怎么了么……”田李氏本是一介普通妇道人家,甚少在这样的夜里出来,现下虽然丈夫在身旁,还是感到阵阵的不适与心寒,不由得更靠近了丈夫一些。
“似乎有东西跟着我们,你看好小路。”田卫多年侍卫的经验不是白来的,靠着这个经验,让他避过了不少的危险,但是今天这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对方虽然没有杀意,但是那种冷冷的仿佛自己怎么也逃不出去的被盯住的感觉,让田卫一贯沉稳的心也不由得颤抖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田卫轻轻擦掉自额头滑落的冷汗,天边已渐渐泛起一线光亮,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他们没有时间了。但是田卫不敢轻易妄动,虽然他看不到,但是他有种感觉,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不管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正紧紧盯着他们,一旦他们动了,他就扑过来了……或许他们应该等到天亮?
但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某种东西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阵风吹过,似乎带来了一道讥讽的笑声……
“啊——是什么?”田李氏惊恐的叫声响起,方才一道银光快速的自他们身边闪过,带起一阵冷厉的风,刮得面上刺疼刺疼的。
“闭嘴!”田卫脸色凝重,他也没看清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人类的速度,至少,不是普通人……
唯有小小的小路倒是一脸好奇,年少无知的他一路行来都只当是父母带他玩的一场游戏,直到事后才晓得,这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一场“游戏”……
“嘻嘻嘻嘻……”
“哼,还不动手,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原来跟小猎物玩上了?”
风中传来俩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一道尖细刺耳,一道冷厉残暴。
“哎,这么久,难得见个会反抗的……”尖细的声音语带惋惜。
“天快亮了。”
“哎,小猎物,那我只好让这场游戏到此结束咯。”随着这句貌似惋惜的话语,一道银白的光再次自小路一家面前闪过,只是这一次,它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田卫……
还没等小路母子反应过来,一阵腥甜的雾气就笼罩而来,朦胧中,小路隐隐听到……
“这母子俩怎么办?”尖细的声音里似乎没了兴致。
“带回去,老办法……”声音渐渐模糊,很快小路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当小路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家中,疑惑不解的他找到母亲询问的时候,却发现母亲仿佛对前夜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问到父亲的时候,母亲却说父亲去做族长交代的任务了……经过前一夜的事,小路隐约有些危机意识,于是便没有再多问母亲,也没有对外说什么,直到很久后,他的父亲也没有完成任务归来,而村里的人,包括他的母亲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以后,我不知道为何我会没有失去那段记忆,但是我肯定村里一定是发生奇怪的事了,而母亲不知道被他们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我不敢表示出来,只做懵懂装,平时都甚少接触外人,外人都以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不见人……”小路边说,边哭得满脸泪水,几次泣不成声。这几年心中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却无法与人诉说,还要时刻担心被人发现,如此苦楚,本不是一个今年才十四岁的少年能够承担的……
再一次平复了心情后,小路才又继续往下说,这最近一两年,村里隐隐有不平静之势,那些以往被族长不知用什么方法安抚了的人,似乎都渐渐不安起来,也许是因为村里的男人们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渐渐消失,终于再次让这群妇孺不安起来,于是终于在族长也失踪了之后,迫于压力,族长夫人才去请了官府的人来,但是之后却不知为何没有再来。之后曾有人提议找修道者来(其实是小路唆使别人说的),但是一群没主见的女人加上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谁去都不合适(这是族长夫人的原话),于是这再找人的事才一直拖了下来,直到洛瑶几人来到……
“在村里,我不敢说,我总觉得村里有双眼睛……所以才尾随仙师出来的,我所言句句属实,希望仙师救救大家吧。”小路说完,又是双膝一曲,跪倒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