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心,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整理你那边的吧。”
“好。”嘴上说好,银心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祝九妹问。
银心嘴抿的死紧,终于下定决心般握住了祝九妹的手。
“公子,我怕,我怕与男人同床。”银心的手颤抖着,眼也湿了。
见她如此,祝九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住她,给予些慰藉。
不要说银心怕,其实她心里也很怕。虽然曾在男人堆中毫无忌讳的,与他们谈天说地,也曾与他们同躺一处观看枫叶纷飞。但那都是在公共场合,都是在白天。今天却是共处一室,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怕,和往常一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是女人。但内心一处还是隐隐不安着,她知道这是对未知境况的畏惧,毕竟她从没跟男人同床而眠过。
“对不起,我知道公子也不安着,我却还不知分寸的给你增加负担。”银心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会没事的,我可是跟着公子四处闯荡过的,怎样的风浪没见过。不就是两个男人嘛,没什么的。”
“是我连累你了。”从她从洪水中救下银心的那日起,银心就一直跟着她。以前也是这样,明明害怕的要死,却死咬着嘴唇,惨白着脸,硬是跟着她往男人堆里挤。
银心摇摇头,道:“是银心心甘情愿的。”
“英台,你怎么。。。还不进来。”去而复返的梁山伯在见到相依着她们后,越说越小声。
“公子,银心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银心有些不舍的退出祝九妹的怀里。
“你也要保重。”
看着银心走远,祝九妹才转身。面对梁山伯探究的目光,她没打算解释什么,直接进了屋。
黑漆漆的房间,祝九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直到热出了一身的汗,才冒出头来。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虽然背对着梁山伯,他的气息却萦绕在鼻间,闻着这股气息,心跳的越发厉害。黑暗中,她只听着自己的心跳,闻着他的气味,久久不能入眠。
也许是紧张的累了,眼皮越来越重,在重复了几次闭眼睁眼后,终于眼皮完全合上了。
在阿福四九的帮忙下,银心很快的整理好了东西。
“阿福你去睡吧。”银心边揉肩膀边说道。
“他能去哪睡觉?”早就躺床上的柱统幸灾乐祸道。
“夫子说,你和阿福都是祝公子带过来的,自然就只能睡一房。而你也看到了,这床只能睡三个人。”四九为难的解释道。
银心的被褥早已铺好,那还是阿福帮她铺的。阿福算是没地方睡了。
“阿福你没说你是八公子的书童?”银心问。
“说了,可夫子说那就等公子来了后,再看情况,现在我只能和你们同房。不碍事的,你睡床,我睡地上就好。”说着阿福就从箱子里拿出了被褥铺在了地上。
“阿福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这山上的夜晚露重霜浓的,你身体单薄,还是我睡地上吧。”阿福连忙拒绝。他怎么能让女孩子睡地上,他睡床呢,这说不过去。
“阿福,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还是让我睡地上吧。”银心背对着四九,对阿福挤眉弄眼了一番,意思是她不想和男人同床而眠。
敌不过银心的执着,而且让一个大姑娘睡在男人身旁,是有些为难。阿福在考虑了一阵后,回答道:“好吧。”
“阿福,你把被子给银心,我和你同盖一条,这样银心也能睡的暖和点。”四九提议道。
“谢谢你四九。”银心由衷的感谢道。
“哼!你们好过的日子也只有今晚了。”见他们一副相处融洽的情形,柱统内心不平衡了。柱统嘟囔着,拉过被子,准备睡觉。
夜深人静。被黑暗笼罩的书院,一片寂静,偶有微风轻撤枝叶,惹得叶子沙沙作响。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这种宁静,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这声不算大的落地声异常的清晰,梁山伯与马文才立马惊醒。
“痛痛痛。。。”祝九妹一手扶床沿,一手捂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英台,你没事吧?”梁山伯点燃蜡烛,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祝九妹揉着额头,嬉笑道。
“真没事?”梁山伯还是不放心道。
“没事。”说着,她就爬进了被窝,“睡吧,我真的没事。”
梁山伯这才熄了蜡烛,重新躺下。只是躺下没多久,又是一声落地声——她又掉下床了。
马文才忍无可忍,低吼道:“睡不住就不要睡外侧!”
梁山伯扶起祝英台,也道:“你睡中间吧。”
家中的床比较大,可以任她三百六十度转着睡也没关系,而这里的床虽然也大却是要三人分着睡,而且她还特意的远离梁山伯,潜意识的动作越挪越远,不掉下才怪。
面对怒气勃勃的马文才,一脸关心的梁山伯,祝九妹只能妥协道:“好吧。”
她与梁山伯换了下位置,熄灯,重新躺下。而这次她算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被子和褥子是梁山伯的,这下她是真的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了。
在黑暗中感觉两人的呼吸声,她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只是呆呆的盯着看不见的房梁。每分每秒都过的异常缓慢,祝九妹叹了口气。就算平常再怎么表现的像个男人,其实内在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啊,在面对男人时,还是会觉得不自在,还是会觉得恐惧的。
突然觉得左耳痒痒,想去抓时,却被马文才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
原来是马文才呼出的气牵动了她的头发,头发挠了她耳。想推开他的脸,又怕弄醒他后,他会大发雷霆,三番两次的扰人清梦,也是不对的行为,因此她忍!尽量的不去注意,不去在意耳畔的那丝瘙痒,在心里不断的念着:忍一时风平浪静。
只是。。。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祝九妹挺身坐起。
这觉是无法再睡了!
从箱子中拿出胡琴,祝九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风清月皎,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闻着花香,感觉风吹过肌肤的清凉,听着溪水涓涓而下,一路行来,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来到亭中,举目望月。
听着大自然的乐章,她也拉起了胡琴。悠长婉转的琴声一起,周围的声音就成了配音,风声,植物的摇曳声,溪水声,虫鸣,连远处夜莺也跟着鸣唱起来。
悠扬的琴声如丝缎般松散开来,划过草间,延伸到了远处,直到琴声停止了,这悠扬还在持续着。
“啪啪啪”梁山伯拍着手从树后走了出来,道:“美哉,妙哉。”
见有人,祝九妹忙擦去脸上的眼泪,而这时梁山伯已来到了她身后。
见来人是梁山伯,祝九妹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睡觉吗?”
她起来的时候,他明明睡的死死的。
“你。。。”音乐最能表达心境,她的音乐明明是欢快通达的,她却悲伤的泪流满面,这是为什么?梁山伯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被人看到自己哭,已经够没面子了,那人还不掩饰下的,直盯着她看,这不经让她有些恼火,语气也冲了些,“喂,你来这里是干嘛的?就是来嘲笑我的吗?”
“我是看你穿的单薄就出来,给你送衣服来了。”梁山伯忙递出外套,表明自己的目的。“后来看你演奏的正抒情,就不忍打扰。我不知道你哭。。。了。”在祝九妹的瞪视下,梁山伯自动消了音。
“我只是被风沙迷了眼,不是哭!”
她坚决的表示自己没哭,梁山伯也不好说什么,望了眼夜空中的那轮弯月,道:“思乡思亲乃人之常情,思亲落泪并不是可耻的事。”
“梁山伯!我再说次,我没有哭!”被人猜中心思,祝九妹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弹跳起来。
“是是是,你没哭,是我眼花了,我什么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她的突然反应吓到,梁山伯瞬时转过了身,抬脚就走。
“梁山伯,不要告诉别人,今晚你在这里见过我!”祝九妹在他身后喊道。
“我今晚没离开过房间,我一直在睡觉。”梁山伯这样回答道。
见他走远,她又坐了下来。
抬头望月,此时却没了之前浓烈的思家之情。离家才几天,就时不时的想念家中的一切,但她只能忍耐,为了往后的自由。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想念他们。爹娘和哥哥们都还好吗?八哥到底去了哪?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