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梁山伯说的,明天就开始放假,不过夫子早先一步下山,是山长在公布栏贴的公告。要说放假其实当天下午便可走,只是要收拾行李,时间会比较赶,因此都是第二天才走。
“巨伯,你真的不一起来嘛?”梁山伯问。
“嗯,家里有点事,必须回去一趟。别沮丧呀,不是还有英台嘛,而且去年我已经去过你家了,今年啊,你就和英台好好玩吧。”荀巨伯拍拍梁山伯的肩笑道,继而转身对祝九妹说道:“这些花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放假可是有十几天呢。”
“梅雨季节雨多,不怕它们干死,而且虽然我们都走了,杂役还是有留下几个,我已经拜托别人帮忙照看了。”要是她不拜托小苗,山长也会不定时的过来几趟,还有与其说巨伯是担心她的花草,不如说他担心的是他的那几盆兰花。祝九妹瞥了眼树下正开着花的兰花。巨伯的关心,她不敢恭维,自从兰花开过花,让他知道了品种后,他就时不时的看看,顺便手贱的浇浇水,那几颗兰花险些死于他手,山长费了点心力才救过来。
“帮忙的人靠谱吗?要是水浇多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小苗又不是你,祝九妹在心里补上一句后说道:“你再啰嗦下去天可就要黑了。”
巨伯家里有事,就算今天放假的公告没出来,他也还是要请假,因此行李早就已经收拾好,但就算是这样,要在日落前赶到山下雇到马车,时间还是有点紧迫。
送荀巨伯出了书院大门,正要回去,梁山伯就被李大夫叫走了,祝九妹只好自己先回去。回来时银心和四九正在给他们收拾行李,今晚收拾好,明天一早便可下山。趁着四九出去上茅房,祝九妹拉过银心问道:“放假不是直接回家,你没有不高兴?”
银心笑眯眯的给她收拾着行李,心情好的只差没哼出歌。这太奇怪了。
“只要公子高兴了,我也就高兴啊。”银心眨眨眼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问,转而一想,笑道:“去年公子忙着太白楼的事,面上没表示,心里其实很想家,我心疼公子都来不及,怎么会高兴的起来。”
原来是这样,祝九妹恍然。
“我知道公子对梁公子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平时下了课就几时辰没见到梁公子就已经觉得寂寞了,这十几日不见不犯相思才怪。”银心坏笑着小声说道。
祝九妹来不及发作,四九就回来了。四九看看银心,又看看祝九妹,感觉气氛有些微妙,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你们继续忙。”祝九妹放下成拳的手,笑道。只有等下次再教训银心了,她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艳阳高照,赶到渡口时,早就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
“英台,山伯,这里。”祝英齐早早的就已经在船舱等着他们了。
“八哥。”梁山伯礼貌的行礼道。去年过年那会儿回去,梁山伯就和祝英齐见过面,祝九妹便让他跟着她一样的叫祝英齐为八哥。
离渡口近就是好,可以少晒些太阳。祝九妹使劲的扇着扇子,依然觉得热。
八哥为了追回玉姐姐,不惜在玉姐姐对面住下,与她比邻而居。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不上书院却还留在杭州的原因,不过他这么做是瞒着家里面的,也就要劳烦她为他做掩饰。当年她是想让他帮忙,他没答应,现下角色互换,为此她没少挖苦过他。也幸好当初娘只让山长“照顾”她,八哥的事山长并没有说起,为此她也很好蒙混过关。稍微在家书里提一下八哥,之后像现在这样,如果书院放假就提前通知他,让他和她一起回去就好。
“八哥,我要去山伯家住几天,你先回家,过几天我再回去。”祝九妹掏出手帕给了梁山伯一块,留了一块给自己,边察着汗边说道。
“什么!”祝英齐略高的嗓音引来周遭一片目光,他咳了咳,又坐了回去。
“你那么激动干嘛?我不过是去好友家而已。”祝九妹不以为意的说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女人去男人家成何体统之类的,但他们都住了一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这点八哥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他知道,知道了会出大事。
祝英齐对梁山伯笑笑后,迅速的拉过祝九妹小声道:“你怎么可以去他家?我不同意!”
“只是去他家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同住一房,同睡一床。八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对了,要是爹娘问起你就说,袁姨留我住几日。”见祝英齐还是不答应的样子,祝九妹道:“八哥,礼尚往来,我帮你瞒着爹娘,你总得帮我一次吧。不然我不保证,哪天我心里不平衡了,就告诉爹娘你没在书院。”
闻言,祝英齐犹豫了。
祝九妹笑笑,也不急着等到答案。为了玉姐姐,八哥都不惜欺骗起爹娘了,她的这点小小请求,他不可能不答应。
“好吧,我帮你,但你绝对不能把我的事说出去,也不要在杭州碰到良玉的事告诉别人,尤其是娘。”
“知道。”玉姐姐的事,八哥曾千叮万嘱的让她不要告诉娘,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八哥这么顾忌,她自然不会给他扯后腿。
船刚起航,祝九妹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了船舱,恰逢一朵厚云遮了太阳,风又渐渐大了,很是凉爽。
“八哥不大愿意你来我家的样子。”梁山伯也出来了。
“只要是我离家,他都不放心,也就不愿意了。就说我来书院吧,他就非要跟过来,入学时因为有事担搁了,不能住进书院,就在杭州租了房子住下,方便来看我。”祝九妹摇头叹气道。
“八哥对你真好。”
“好是好,但太粘人,老把我当孩子看。”祝九妹无奈一声叹。
可怜的祝英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祝九妹说成了有严重恋弟癖的人,虽然他确实是有点恋妹情节,但绝对没有恋弟!
经过一天多,船靠岸,祝英齐再三嘱咐祝九妹小心,才放她上岸。又经过一段路,才来到梁山伯家,而这一路,也让她见识了他这附近的地位。见到梁山伯的老弱妇孺都会亲切的过来打招呼,正奇怪看到为什么都是老人孩子妇人,山伯解释道:“男人们都出去作活了。”
“娘,我回来了。”
没等正在摘菜的梁大娘反应过来,隔壁的何莲率先冲了出来。何莲的外公前几日过世,她比他们早了几天请假回来。
“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端午还有好几天呢。”何莲一靠近梁山伯,就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她很早就想说了,只是邻居而已,就整天“哥哥,哥哥”的叫,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她是山伯妹妹,还有都已经叫“哥哥”了,也干脆跟着山伯管他娘叫娘多好。
“这位是?”梁大娘擦着手过来了,一照面就被唇红齿白的祝九妹吸引了目光,忍不住打量道。
“娘,这位是祝公子,是我的同学。”梁山伯怎么也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好作罢,先介绍起祝九妹。
“伯母好。”祝九妹笑着行一礼。
“伯母,英台哥哥是不是长的很漂亮?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哦。”何莲松开梁山伯,改为挽住梁大娘的手。
“你这孩子,没规没距的。祝公子你不要见怪,小莲这孩子心直口快的,并无恶意。”梁大娘打了下何莲的手背,对祝九妹歉意道。
“娘,英台和小莲熟着呢,他不会在意的。我们先进屋说吧,总不能让客人站外面说话吧。”
“看我这记性,祝公子快请进屋。”
“四九,你带银心去客房,让他把行李放下先。”梁山伯说道。
没等进房,一阵风吹过,祝九妹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娘,这是什么东西坏了?”梁山伯也闻到了,皱着鼻子问道。
“伯母,你还没把坏掉的豆腐喂猪啊?”何莲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进屋再说吧,在这闻着也不舒服。”
和外面一样,里面的家具,房梁都是有了些年头的,但看着很是干净。祝九妹坐着的凳子的凳面已经被磨得光滑如镜,连漆都用不上了,她是很喜欢。
“祝公子,我们家连粗茶都没有,招待不周,请勿见怪。”梁大娘端上四个大小不一的茶杯,而里面装的只是清水放了一片薄荷叶。
祝九妹把茶杯里的水都喝完了才问道:“伯母,若不嫌弃,叫我英台就好了。”
梁山伯顺手把自己的那杯推到她面前,祝九妹想都没想又是一饮而尽。梁大娘和何莲皆是一笑。
“这个,天太热了,比较口渴。”祝九妹不好意思笑道。
“那我再去端,总不能连水都不让你喝够吧。”梁大娘笑着便站起身去端祝九妹面前的杯子。
“不忙。伯母先说说那豆腐是怎么回事,兴许我能帮上忙。”豆腐坏掉在这时代理应是扔掉或喂猪,梁大娘却迟迟未处理,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坏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是舍不得把那白嫩嫩的豆腐喂猪,不过啊,这不喂猪还能怎么办。气味飘出来也是熏人,我这就把豆腐拿去喂猪。”以为是豆腐腐败后的气味,祝九妹闻着不舒服,梁大娘像是终于想通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