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奕最受齐皇宠爱的小公主唐落梅,医承自她的医圣姑姑唐流锦,只是她那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倒是没多少用在救人上,更多的是用在试药上。
要正常的人试药自然是不知道效果的,于是落梅公主便让人从各地找来的各个年纪的月奴,让他们分别尝试各种毒物,亦或是经过堪比地狱的人间炼狱,然后她再拿这些人试药,其心肠之毒辣可见一斑,那些死在她手上的药奴不计其数。
月奴本就人危命贱,死上多少都不会有人追究,更何况是用于高贵的公主试药,所以,即使有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的大臣有恻隐之心,也不敢有异议,即使有异议向齐皇弹劾,得到的也一定是齐皇反过来的斥责。
所以,这些药奴,远比那些随便贩卖的月奴可怜的多。
顾梦瑶给最后一个药奴上完药,看着那女子终于舒展了眉头,轻轻睡下,她终于忍不住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任它夺眶而下,一滴一滴,都滴到了那女子满是伤痕的背上。
那哪里还像是个妙龄女子的背,她整个身体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到处都是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皮肉外翻,有些已经化脓溃烂……
顾梦瑶的泪水刚滴在那伤口上,睡梦中的女子吃痛,眉头一皱,就要被痛醒,顾梦瑶赶忙扯来丝绢,一点一点,轻轻的细细的擦干净,同时也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害怕自己再控制不住。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在那女子的背上,那些怵目惊心的伤口仿佛一片片利刃,一点一点割裂着她的心。
同样是人,这女子也不过才二八年华,正是最美丽的年华,同那高高在上的落梅公主一样,为何却要这般残忍的对待她?对待那些幻月的子民?
实在不忍再看,顾梦瑶轻轻的给那女子盖了丝被,再悄悄的退了出去。
走出这院子,穿过回廊,再见着四下栽种的牡丹,顾梦瑶就觉得一阵烦闷。
偏偏这时还有着灼热的风拂过面颊,连空气中都是那牡丹的味道,顾梦瑶一掌挥出,便击碎了回廊那一路十多株高贵的牡丹。
她一挥袖摆,赌气似地大步踏出了秦昭驿馆。
就在她刚刚离开的时候,有一道黑影迅速的翻过院前,及其熟络的飞奔至慕容明灏的房间门口。
那黑影对着窗子发出一声低啸,待得里面的人应了,他才毕恭毕敬的闪身入内。
“主上,属下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此次齐皇寿宴,他们便要下手。”那黑衣人站在离慕容明灏三尺开外,低声道。
“嗯。”慕容明灏掷笔继续在案几上挥毫写着什么,连头也没抬,问道:“朕让你查的人,现今可到了?”
“还没有,不过听我们的眼线回报,也在这几日了。”
“嗯。”慕容明灏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提笔做手上的事情。
那黑衣人在那里站立了,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这时候,比他先一步进来的一位老者垂下了眼睑,迟疑着开口问道:“主上……我们要不要早做些准备……”
“都先下去吧。”慕容明灏丝毫没有被人打搅的样子,他依旧淡淡的开口,但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无须再提。
闻言,那老者的情绪一下子有些失控,他颤声道:“主上……这可是个一举数得的大好机会……”
那黑衣人也弯腰行了一礼附和道:“主上,错过了这次可真要放虎归山了……”
“啪!”
那两人还想说什么,却见慕容明灏已经收了笔,他讲笔搁回笔架,目光平静,语气淡然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道:“朕自有打算,下去吧。”
事已至此,老者和黑衣人也不再开口,他们再行了一礼,双双退了出去。
窗子没有关好,风从外面进来,吹到了案几上的那幅墨卷里,那带着五分俏皮三分娇羞两分温婉的女子跃然纸上,在风的浮动下更是栩栩如生,似是呼吸可闻。
慕容明灏有些痴痴的抬手轻抚着那画上女子的鬓角、眉弯,一声长叹消散在有些不安的风中。
而这时那画上的女子本人正在祁阳的某处大街上紧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顾梦瑶从秦昭驿馆出来,满脑子的烦躁与不安,便在街上开始瞎晃悠,想驱散自己那些莫名的头绪。
只是刚走出来后不久,她便在一处街角上看到一个匆匆忙忙看起来还有几分鬼鬼祟祟的小身影,若是平常她都没有那个好奇心,可是当她看清那女孩子的面目以后,便忍不住循着那身影跟了过去。
那孩子她也不算完全陌生,因为就在不多时之前,她从落梅公主府上的马车上救下来的那批药奴之中便有这女孩子的身影。她身上的伤也不少,也是顾梦瑶亲自给她上了药,怎么这就一会儿功夫她便从驿馆里跑出来了,而且行迹还这般可疑?
顾不得多想,顾梦瑶在那孩子闪身进了一个叫做倾城坊的歌舞坊的偏门以后,自己也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墙头。
只是这倾城坊不比万花楼,她刚冒出个头,便被里面看似不起眼的几个护院身上散发的气场逼得自己不得不缩回了身子,若是被发现了,对方高手这样多,自己就算仗着比他们更胜一筹的功夫也讨不到多大的好处。
暗着不能进,那就明着去。
顾梦瑶走到正门处,看着门口进进出出报名去学艺的姑娘们的身影,暗自做着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