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向房内望去,就见着那个药奴此刻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塌前的台阶下面,而房内并无其他人,随着那脚步声自房外响起,顾梦瑶便见着一个中年女子走至药奴跟前,一言不发,但浑身却有着肃然的杀气。
药奴自那女子进屋之后,就头也不敢,一直低低的俯身在地上,苦求道:“卿姑姑,不是奴婢的错,奴婢本来可以顺利进入公主府的,可谁曾想半路上会有好心的姑娘把奴婢救下了……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想办法进去。”
“好心的姑娘?”那个被药奴称为卿姑姑的女子倒没有为药奴的苦苦哀求所动,但却似乎是对那个被药奴称为好心的姑娘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她道:“你可知她是什么来路?敢公然劫持公主府的车驾?又或者是因为救你另有所图?”
“这个……”药奴抽噎着努力摇着自己的脑袋,“奴婢不知道。”
卿姑姑还想说什么,只是那垂帘后面突然传来了咳嗽声,她立马住了口,赶忙打发了药奴下去。
房顶上的顾梦瑶倒是一惊,没想到那房里还有其它人,不知道对方什么身手,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她?
不管了,顾梦瑶牙一咬,心一横,好奇心驱使自己,要铁了心的要继续听下去。
果然天助她,只见卿姑姑待那个小药奴走了之后,便转身进了内阁,推出了那个坐在垂帘之后起先没有被顾梦瑶发觉的人。
是的,是推出,因为顾梦瑶看见他那双腿是无力的耷拉在木椅上的,可能整个下半身的行动都不便,那人不过四十岁左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眉目虽然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非凡,但是如今丝毫是饱受着病痛的折磨,眼睛都深深的凹陷下去,十指修长,却不似正常人那般饱满,他那双手,包括整个人都只是勉强包裹在一层皮囊之下,没有一丁点儿饱满的肉色。
那样子,绕是人看了都会辛酸的想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顾梦瑶一见着,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房内的两人自然不知道房顶上还有人在偷听。
卿姑姑服侍着那人在矮塌上倚好,再转身去奉了茶来。
那人也很自然的接过茶,品了一口,才缓缓的,有些虚弱的开口:“可有公主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之前我们怀疑的云轩新封的月华公主,我也派人查看过,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
“嗯……那就是我们又一次落空了。”那中年男子微闭了眼睛,似是对这个结果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楼上的顾梦瑶却听的心头一惊,他们居然派人查过自己,查自己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发费周章的查?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呢?似乎他们在找什么人?而且很明显那人不是自己,她心底重重疑惑,底下的交谈已经在继续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吗?”那个男子再次发问,“这一次是有些孤注一掷,但我们不能再等了,瑶瑶还未找到,而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顾先生……”卿姑姑难得露出悲戚焦虑的神色,“请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们全部人的希望,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先生却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生死一般,他递过茶盏给卿姑姑,喃喃道:“我苟活了十八年,只是因为有两件牵挂,一是找到瑶瑶,另一件是报那血海深仇,眼看大限在即,还未找到瑶瑶,那大仇却是不得不报的,这十八年的岁月都是利刃,无时不刻不在蚕食着我的心,死,对于我来说或许是解脱,只不过我下去以后无言见清莲、清莞……”
清莲,清莞?顾梦瑶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她脑子灵光一闪,联系起跑回这里的月奴,突然想到,他们口中的清莞……莫不是幻月国的皇后顾清莞?
她这一失神,就触动了脚下的瓦片,即使声音不大,房内的卿姑姑也立马警觉,提剑就跃出了窗户,向房顶上奔来。
顾梦瑶反应也不慢,她迅速一个挺身从房顶上站起,再同时踢一脚房梁,借力倒退了数十步,便转身迅速逃出了院子,再一口气跑到了大街,才舒缓了一口气。
刚刚看卿姑姑的身手,显然不弱,不过她要从窗内折转那么一下,定然要晚了自己一步,好在自己逃的快。
天色已晚,街道上的行人也熙熙攘攘,顾梦瑶不敢多做停留,低头快步的回了驿馆。
回了驿馆,那小药奴已经回来了,她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目前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他们的对象是齐奕。
但是心头的疑虑却是丝毫没有减少,那个病怏怏的男子是谁?他们要找的又是谁?会不会跟娘亲的失踪有关?
顾梦瑶有些失神的回了自己房间,刚换好了衣服,外面便有人通传——公主驾到。
顾梦瑶随手扯过一个丫鬟:“公主?哪个公主?”
“回姑娘,自然是落梅公主。”那丫鬟恭敬有礼的回答道。
“落梅公主?”顾梦瑶嘴角牵出一抹说不上是讥讽或是讥诮的笑意走出了房间,向大厅走去,准备迎接尊贵无双的落梅公主大驾。
而倾城坊内,自她走了以后就是一阵喧嚣。
卿姑姑看了她的身手,也不敢贸然追去,她还担心房内的顾先生,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倾城坊内部,不得不引起她的警觉,眼看起事在即,不能出任何纰漏,当下便吩咐手下加紧戒备,连平时不让人靠近的内院也派了好些个高手守着,同时对坊内的人都细细盘查了一番,稍有怀疑的,皆先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