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台前的顾梦瑶依旧向那老官客气礼貌的施了个学生礼,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恕草民斗胆,如果换做是在下,在下不但会以死相抗反对借道,还会力谏皇上秘密赐死公主,秣马厉兵,准备迎战。”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高台上一直慵懒的皇上正直了身子,用手轻轻的敲击着龙椅,等着顾梦瑶的下文。
太子的目光像火炬一般的投射过来,那眼神里分明有警惕与不屑。
三皇子也看了过来,跟太子不同的是,他是一脸的玩味。
这些人中,最为情绪激动的是童丞相,顾梦瑶说那番话的时候他正在饮茶,一口茶呛的他面红脖子粗,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还得诚惶诚恐的跟皇上告罪。
顾梦瑶注意到,唯有站在三皇子身后的那人,一直神色如常,还真是个高人呢。心底这样感叹着,嘴上却在娓娓道来,“请听诸位容在下说明,其一,先生试题里也说了,公主既已嫁入北国五年,并育有子女,那么,谁能断定她的心还是向着南国的而不是向着她的夫君子女的呢?在这关键时候省亲,说是北国以她子女威胁,试想一下,她的子女,也即是北国的皇帝血脉,北国皇帝再残忍也不会笨到背负着天下骂名以自己孩子的性命威胁别国吧?其二,于战略而言,北国要对南国的邻国用兵,南国非但不能借道,反而要帮助邻国,击退北国,正所谓,唇亡齿寒,两国利益紧密相关,若是突然横插进北国,他再以邻国的土地为跳板,到时候取南国,不是更轻而易举?公主既然指天发誓南国无贰心,那么就很有可能已经对南国变心了,若是不想错杀,也可以巧计试探,但借道之说万万不能,可是这样又会让天下悠悠众口认为皇上无情,不管不顾自家的女儿,所以,秘密的赐死公主,或者让公主“假死”,一来,向天下人宣称公主大仁大义,为了不给南国造成任何羁绊所以自裁就义,二来,也把北国的狼子之心公诸于众,天下昭昭。”
此言一出,座下哗然。
纵是那在官场长袖善舞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行家那老官也听得心下一阵骇然,差点抖掉手中的明黄色织锦卷轴,还未待他发话,南燕的百官席上已经有神情激动的礼部尚书萧大人开口指责。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在这里信口胡诌。堂堂公主岂是这样说杀便杀的,仅仅是因为怀疑,皇上的血亲,你这样又置仁义与何地?”萧大人说的义愤填膺,脸颊上由于激愤还流露出些许潮红,显然是被顾梦瑶的一番言辞呛到了。
顾梦瑶微微侧首,含笑向那发话的人望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民众莫非王之子民,若皇上因小家而置江山社稷、万千子民于危险之中,不算上明君,舍小家,顾百姓才是明君所为!以公主一人之身,可以救南国的百姓于水火,免却战乱,让无数个寻常人家不至于妻离子散,孰轻孰重?再者,草民刚刚也说了,可以略施巧计试探一下公主,若真是有了外心才要不留后患。”后面的话说的一两拨千斤,字字珠玑,刚刚还闹哄哄的台下,顿时再无声响。
良久,一片沉默。
顾梦瑶笔挺的站在广场当中,那般羸弱却又倔强,像山谷中傲然绽放的幽兰,虽身经狂风鄹雨来袭,但仍旧迎风肆意芬芳,就连她周身仿佛也笼罩了一层光华,让人仰望。
其实只有顾梦瑶自己知道,她此刻心里的紧张,连背上都微微的贴了一层细汗,但她表面上依旧只能做的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掌声自玄真武场右边的石台上响起,还在深思着的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翩跹的少年公子优雅的鼓着掌,正对着顾梦瑶灿然友好的一笑,那样一个玉树临风般的人本就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男子,这样嘴角略略上扬,划出的好看弧度顿时让人暗叹造物者的不公,怎的就有能长的如此完美的人。
“没想到南燕还会有此等人才,让荨枫收益匪浅。”此话是对着皇帝讲的,也是对着顾梦瑶讲的。
众人听到那话才恍然,荨枫,云轩崎王贺荨枫,难怪不得这般风流雅致,当世无双。
陌上人如玉,公子士无双,说的正是他!
收到那男子的笑靥,顾梦瑶也礼貌的回了一礼算是感谢。
那南燕百官席上本来还有人支吾着欲站起来说什么,听到云轩的崎王都这样讲,也只好按捺了下去。
皇帝沉吟了片刻:“第一轮就到这罢,个人自有见地,开始第二轮辨演吧。”
顾梦瑶也没想到就如此简单就过关了,正要转身回位置,却被人点了名字了。
“小公子请留步。”名士席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开口。
人群里,有眼尖才子一声高呼:“翰墨子,是翰墨子!”引得人群又是一阵喧嚷,激动、兴奋。
要知道,翰墨子可是四国知名的学派宗师,谋略、学术、治国之道精于一身,已是学子们心里的偶像。
顾梦瑶当然知道这人,第二轮是辨演,翰墨子叫住自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让自己去接他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