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把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半眯着他那双狭长的精明眼睛道:“如此就先揭过,本太爷大人大量,暂不追究你目无礼法的罪,说,你是何人,要状告何人?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大人照样治你的罪!”
顾梦瑶抿嘴一笑道:“在下顾孟,状告落霞城逍遥庄庄主、凤栖山匪领——陆良正,罪名——滋事扰民,巧取豪夺,草菅人命!”
“什么!?”听着这人竟然敢来状告陆良正,县太爷听着眉毛跳了跳,他猛拍惊堂木道:“状告他人谋财害命,草菅杀人,可是有铁证?不然的话本官先治你个藐视公堂,搬弄是非,挑衅滋事之罪。”
顾梦瑶听着他这样这一说,仿佛是害怕了一般,抚着胸退后了两步:“大老爷,您可别动不动就要拿治罪吓唬小生啊,小生胆子最小,万一受了惊吓,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怎生是好?”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脸上却丝毫见不着害怕与担忧的神色。
众人只见仿佛那弱不禁风少年悠然的一笑,那笑容明媚耀眼如雪,照的本有些昏暗的大堂熠熠生辉。
接着就见那少年从宽大的袖摆里伸出手来。
看着那只手,众人不由得眼珠子瞪的贼大,包括高坐在上面的县太爷也伸长了脖子往案桌前探了探身子,想看个究竟。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顾梦瑶精致的手腕露了出来,手腕上是一只用白布包扎的里三层,外三层,里三圈,外三圈——比熊掌还厚实的夸张的“手”。
顾梦瑶浅笑着高举着那只貌似受了很严重创伤的左手,绕场展示一圈,才淡淡开口道:“昨日小生随仆从路过贵地,却在李家庄遇劫,幸得草民命大福大,才捡回半条性命,如今才能站在这公堂之上职责杀人行凶的贼匪。还望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这一声“青天大老爷”叫的言辞恳切,仿佛还真是有莫大的冤屈似地,县太爷当着这百八十的相邻的面,倒是更不好直接下狱或者给赶了出去,他看着堂下怡然站立的少年,一时竟有些头痛,只得死撑着道:“空口无凭,只是单单你这手上的伤就能断定那是陆良正所为吗?本官若是信你,岂不是枉杀良民。”
他那良民两字刚刚出口,四周拥挤的人群不由得都从鼻子里齐齐传来了毫不配合的鄙视和唾弃——“哼!”
感受到了周遭众人的鄙夷,他恼怒的朝人群望去,想要揪出个把人杀鸡儆猴,可是随着他眼光所到之处,众人都再次默然的转过头去,避开他那狠利警告的目光。
顾梦瑶叹了口气,看着众人的反应,到底是被这父母官欺负狠了,都不懂的也不敢反抗了,有官如此,叫百姓如何活得好焉?
她负手而立,对着高坐在上的县太爷一笑道:“是与不是在下恶意诬陷,大老爷把那贼人先带了来审讯便知。”
“混账!”县太爷猛的一拍惊堂木,呵斥道:“陆老爷是何许人也,岂是你这等小人说要传唤就传唤的。”
听着这,顾梦瑶不怒反笑,“普天之下,被告之人都不在场就了结的案子,恐怕也只有这一遭吧!大老爷这是要包庇不成?”说着她就曼步走向了县太爷的案台。
县太爷本是气极,登时从椅子上站起,但看着顾梦瑶走近,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悄声对自己说,说不定是想让自己给她个台阶下留条活路,于是也不以为然。
他不以为然,周遭的衙役也不以为然,以往类似于在公堂是跟太老爷悄悄打着话语走着后门的事情多了去了。
顾梦瑶自然也不以为然,她登上了几步台阶,走到了案台前,倾身附到了县太爷的耳边,手却看似不经意的抚在了惊堂木上。
她低低的说了句:“大老爷今天的惊堂木恐怕是用的次数太多了,吵的在下耳朵难受呢。”
县太爷正错愕着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却见那堪比玄铁锻磁坚硬的惊堂木竟然在这少年看似不经意的手指一点之下成了臻粉!
这一惊诧非同小可,他呆愣的看着那堆还维持着原先形状的臻粉,暗想着如果那指尖是点在自己身上的话,是个什么情形!
这样一想,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后背冷汗涔涔,半倾着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顾梦瑶却不再多看他一眼,见着自己恐吓的目的达到,她潇洒的转身走下台阶,宽大的衣袖一甩,带起一阵微风,那案台上惊堂木形状的臻粉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这……这……来……”
县太爷瘫软在椅子上哆嗦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众人自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只见着顾梦瑶附首在大老爷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那老爷便如同见了鬼似地神情,难道,这少年真的是大有来头?人群里的猜测顿时四下纷乱,只是因为刚刚顾梦瑶的身影刚好遮住了案台上的那方惊堂木,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令他们父母官魂飞魄散的一幕。
县太爷犹自在惊恐中,顾梦瑶却不再耐着心等他回神便道:“大人现在是否该绑了那被告人陆良正上公堂?”
县太爷的心神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此刻他望向顾梦瑶的目光已然如同见着鬼魅,哪里还要细想着她话里的内容,哪里还敢想,他只是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来人,立刻将陆良正绑了来!”
话一出口,立马就觉得不对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无法挽回,他也只是期待陆良正到了以后,能凭借他一身功夫和那些贼匪把这狂妄的小子给制服了,要不然他们私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得被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清秀少年给抖落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却哗然。
此次非同小可,人群中沸腾了,大家终于见着县衙开堂正式审理陆良正了!
于是当下就有人从缝隙里挤出,大街小巷的奔相告知——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在这府衙汇聚,墙头上都再站不下了,四下包拢过来的人却也不甘心返回,于是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府衙围了个严实,墙头上的人不识的向墙外堆满的人头们讲解着里面的最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