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只是看着她一眼,立马咕噜噜的从椅子上直接滚到了堂下,顾梦瑶的脚边,哆哆嗦嗦的,不成言语:“英雄饶命……饶命……绕我儿性命……下官一时糊涂……”
顾梦瑶看着匍匐在地的县太爷,讥诮道:“我自然知道你本也无心害人,只是俱惮陆良正的势力,为了苟且偷生,保住官位,才视百姓的请命于一纸空文,才视冤屈如等闲,所以也没打算要真同你计较,只是……你这样的父母官儿着实让我失望……”
听着顾梦瑶轻描淡写的话语,县太爷本就被汗水打湿的衣襟上又冒出了层层冷汗,他跪倒在地,磕磕头如捣蒜:“下官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不敢!”
“最好如此。”顾梦瑶说着对着他,甩下腰间的那枚金锁,淡然开口道:“还望你给你这五十岁老来得的唯一儿子积点福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教你怎样做的了吧?”
“是,是,下官知道,下官一定秉公办理此案,将贼寇一干人等正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还有呢?”顾梦瑶挑眉。
“还有彻查余党,斩草除根。”
“还有呢?”
“还有抄检逍遥山庄和凤栖山,将这些贼寇所有的不义之财散发给民众。”
“还有呢?”
“嗯?还有?这……还有……”跪在地上两腿发软的县太爷不由得悄悄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绞尽脑汁的想。
顾梦瑶却已牵着莫灵贝的手大步向府衙外走去,声音清越却不容违背的道:“还有上表朝廷,该怎么说你应该清楚,万万不能牵连了百姓!你可记住了?”
“是!是!是!”
县太爷哆哆嗦嗦的磕着头,半响,见那对他来说是噩梦般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才舒缓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来人!”
良久,他才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招呼着早已躲的远远的衙役,怒指着地上已经痛的昏死过去的陆良正道:“把这贼子给我打入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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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夜,落霞城内外处处张灯结彩,礼炮遍地,热闹非凡,比过年和元宵节的时候还喜庆万分。
人们都笑着、闹着,有些人甚至还撬开逍遥山庄的酒窖,搬了那陈年佳酿,走街串巷,宿醉痛饮,叫嚷着要叩拜那位替民铲除祸害的少年英雄,而那位叫顾孟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正如她来时那般,毫不声息的来,毫不让人察觉的走。
令众人扼腕叹息的同时,对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更加崇拜,不骄不躁,不居功不自傲,不盛气凌人却又那般高贵凌然。
整座山城到处都流传着关于她的猜测,而这些崇拜者中,跟她接触最多的是那客栈的店小二。
自那日后,他也不再端盘子洗碗任掌柜的训斥了,摇身一变,成了客栈的金牌说书人,说着那日同他交谈的神人一般的英雄风姿,客栈的生意顿时爆棚,客人一拨儿接着一拨儿,有的人为着进来吃一顿饭听着说书人讲着那英雄的神韵,甚至还要排上一两个时辰的队。
这些,已经远在百里之外的当事人自然不知道。
早在看着青铭带着众人从栖霞山回来的时候,顾梦瑶就已挥手扬鞭直奔云轩的皇城云京而去。
马背上,顾梦瑶朝着青铭少爷努嘴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孩子今天表现不错,她微笑道:“给你家主子留个信儿,说我在云京等他。”
“他知道。”青铭少爷难得的露出正常的不屑神色看着顾梦瑶。
“知我者,慕容玄凌是也。”顾梦瑶不以为意,轻笑,用力一挥马鞭,又是一阵风驰电掣前奔。
陆良正只是爪牙,真正的幕后凶手还在云京,高享荣华,她知道,慕容玄凌又何尝不知道,他已然也猜到自己要去云京报仇。
他之前告诫过她要保护好自己,他不想让她涉险,不想让她受伤害,却在猜到自己要去报仇时候还放任自己去做。
不想她受伤,却仍旧放任她飞,放任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宽宏博大的男子。
想着这,顾梦瑶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的,她一定要为李家庄上下几十口人讨回血债,虽然表面上她已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云淡风轻一般活的欢快,但是,心底的那道伤口,要有多久才能再次愈合?
那些鲜血与生命,要多久才能从她心头淡化呢?
那颗被刀锋冰冷的心要多久才能恢复温度?
她不知道,她也只是用着其他事情开着玩笑,假意忘却,假意不再想起,不再提及。
她只知道,定然要去云京讨回这笔血债!
更何况,就算她不再追加,那些人也定然不会放过贺荨枫,不会放过这落霞城中的无辜百姓,她决计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他和百姓。
娘亲,对不起。顾梦瑶在心底默念。
道义与责任,让她暂时不得不与寻找娘亲的道路背道而驰,她现在不能自私的只顾跑回南燕寻找娘亲,她还要先做了眼前应该做的事情,若是娘亲在身侧,一定也会支持自己的吧,娘亲也定然不想看到她成了一个自私又无情无义的人!
她这样想着,回头望了眼自己背道而驰的南燕方向,猛的转过头来,再不去想,决然的朝前奔去,只是一滴清泪仍旧无声的散落在了微微风中。
伴随着一路风尘,如此无奈,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