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顾梦瑶一跃从床上弹到地上,看着韩洛浅讳莫如深的眸子,正色道:“外面如此吵闹,莫非……荨枫已经到了城下?”
韩洛浅避开顾梦瑶的目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眉梢,浅笑道:“如你所想,不过你应该没有想到的是,贺荨意并没有授意禁卫军抵抗,反而大开城门,让御林军列队以君王之礼迎接。”
“嗯?”
顾梦瑶有些惊讶看向韩洛浅,就连一直雍容高贵的慕容明灏也从床上起身,一脸兴趣的看着他。
收到二人的询问的目光,韩洛浅也不卖关子,“云轩皇室一脉本就子嗣稀少,贺荨维一死,如今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只有贺荨意和荨枫,如今即使荨枫手握十万龙腾军,但贺荨意掌管五万禁卫军加上驻扎在各处他有能力完全调度的守卫军不下十五万,他与荨枫一战的话,胜负犹未可知,但是他此番做来,却是为何?不是等于把他这辛苦筹划的皇位拱手让人?若果不是有着什么阴谋,我实在找不到说得过去的理由。”
“阴谋?”顾梦瑶以指尖抚额,“难道他会蠢到当着云轩所有百姓的面承认了新皇就是贺荨枫以后,再率兵设计杀之吗?且不说荨枫一旦登临帝位就能名正言顺的掌控云轩三分之一的兵权,加上他的龙腾军,岂是贺荨意能动的了的,光是他一旦有这样的举动,必会遭来云轩百姓的唾弃,谋朝篡位,弑兄杀弟的罪名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这样不是正好给了一直对着云轩虎视眈眈的秦昭、齐奕一个正义之师前来讨伐的名头?”言毕,还不忘瞄了眼慕容明灏,哪知那人却是一副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丝毫不把她连敲带打的暗讽听在耳里的样子。
“所以我想不通。”韩洛浅把顾梦瑶与慕容明灏眉目间流露出的神色看在眼底,心底轻叹,面上却是神色如常,“不过也容不得我们多想了,他们已经进城了。”
“既然想不通,便无须想,管他什么明枪暗箭,咱悉数接了就是,但凡找我麻烦者,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顾梦瑶说的豪气万丈,丝毫忘了昨天自己跟慕容明灏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来着。
慕容明灏走到她身侧,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看着她那摸样,不由得笑道:“那咱们就去看看他薛王给咱们摆了一盘什么棋吧。”
看着慕容明灏一如平日的高贵雍容的摸样,顾梦瑶蹙眉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你昨日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呢,再说,万一再碰到他师父,岂不是更糟糕!”
“御龙阵对陷阵之人功力伤害严重,同样的,也会损耗布阵之人功力,这一点,从后面韩公子同他交手之时便可以看出一二,所以圣辉前辈这段时间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说着,慕容明灏有意无意的扫了韩洛浅一眼。
韩洛浅自然明白慕容明灏的意思,也不否认,“果然睿智过人,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秦昭王想不到的?我很期待着同你较量的那一天。”
“彼此,彼此。”
两人说完,均是相视有礼的一笑,这对话神情和语气,分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般的客套话语,在顾梦瑶听来,却是如同陷入了比驭龙阵更为可怕的杀阵,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忙岔开话题,把这针锋相对的两人的注意力转开:“即使圣辉不来,可是你的伤?”
慕容明灏慵懒的侧头看着顾梦瑶道:“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吧?经过这一夜的调养还不能好,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不是迟早要给你打死?还怎么保护好你?”
“你……?哼!”顾梦瑶虽然气恼,但心头却是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他已无事。
“你既然说要保护好她,那又怎么会让她陷入那驭龙阵的?”闻言,顾梦瑶没辩驳倒是一旁跟慕容明灏看不对眼的韩洛浅反问道。
“这个……”慕容明灏笑意不明的看着顾梦瑶,“贺荨意迫不及待的要对梦瑶动手,本来也早已在我料想之中,本就在前一晚便是为了带她出宫,怎知……”
顾梦瑶本有些气恼的脸登时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没什么两样,她狠狠的瞪了慕容明灏一眼,那家伙也很识趣,后面的话语也就自动省去,只是那暧昧不明的笑意则更是比说出来还让人误解,她抽抽嘴角,便大步朝门口走去,一般催促道:“快点吧,荨枫此时应该都到宫门口了,好久没见他了,都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慕容明灏紧跟着她的步子,也朝外走去,一边假意不满道:“你怎么能当着你未来夫君的面担心其他男人呢?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谁承认你是我未来夫君了?”
“我承认了便可。”
“天底下有这样的王法吗?”
“有啊,秦昭的王法。”
“你这徇私枉法的昏君!”
“为你,当一回昏君也无妨。”
……
两人的身影自对面屋檐上渐渐飞远,那打闹的声音也渐渐远了,这些都悉数落在仍旧站在屋子的韩洛浅眼里,本一直笔直玉立的他,身子晃了晃,眨了眨已经盈满怅然的眼眸,便也跟着朝皇宫的方向行去。
三人两前一后飞速行至皇宫正门,贺荨枫和御林军的仪仗还被他们落在后面。
刚在宫门口刚迎风站定不久,便听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自街道那方传来,闻声,宫门口迎接的宫人、护卫都齐齐跪倒一片。
那般孔武有力,铿锵有秩的声音,不难想像是如何精锐的骑兵。
果然,不多时,便见着在御林军开路之后走出的,身着银白色铠甲,腰扣七尺长剑或手拿缨枪,脚踏棕红色汗血宝马的一队龙腾军,整齐划一的行来,为首的那人,依旧是一袭白衣翩跹,依旧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神色却又仿佛是身处化外一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目,顾梦瑶一手搭凉台在额头,望向马上那迎面走来的男子,仿佛记忆又回到了那一日在玄真武场初见,那一日,午后的春光天空阴霾处静静洒落,武场的地面被细碎阳光镀得越发金光灿烂,地面上白袍散开,温和而疏离的男子,年轻,秀逸,有着比常人更淡一些的唇色和眸色,笑起来的时候,令这那春日的暖阳,都似突然成了樱花开谢的陪衬,只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如同画卷里走出的男子,为何此时眸子里却蒙上了一层常人难以体察的沧桑,自上次一别,也不过短短半月,怎的像是隔了沧海桑田般?
顾梦瑶想着,再看着贺荨枫神色间是难掩的疲惫,心里突然很难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欣然。
在顾梦瑶看到贺荨枫的那一刻,贺荨枫也同样从马上看到了最近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底的疲惫与不虞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喜悦。
“梦瑶!”贺荨枫驱马快步行至跟前,再一个翻身下马,站到那人跟前含笑呼唤。
“荨枫!”顾梦瑶亦是欢喜,“伤都好了吗?”说着便要伸手去探贺荨枫的伤口之处。
“已经无妨。”贺荨枫不动声色的躲开,想起自己的伤势还有临走前唐落梅的告诫,他眼底不由得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顾梦瑶见着贺荨枫安然回来,高兴的紧,自是没有留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