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颜喊完话,过了一阵,那黑山老妖并没有出来,四周的怨气却越来越浓。修罗王殿内,能照进来的月光更少了,昏暗一片。别的不去说了,按这个样子,宁采臣和知秋一叶迟早抗拒不了,何况还有个灵力大损的燕赤霞。
云颜再次陷入孤身奋战,而这一次,宁采臣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动弹丝毫了。更糟糕的是,黑山老妖藏了起来,这一次竟没有显身,很显然是想得到什么,比如在暗处的优势。云颜目光扫着,微皱着眉,嘴角边却仍然含着笑,这使她露出了股狡黠,俏皮的模样儿。
“……嘶,嘶……云二……”黑山老妖若即若离。
为什么他会没有消散?云颜听着那声音,却找不到方位,她于是爽性闭上了眼睛,不再搜寻。要来的总归会来,等着就是。她想着陷入沉思,将手上的圆月贴到了背后。嗯,他到底是怎么逃过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在这柄神器下,有什么东西可以不怕?她苦思了会儿,猛然间醒悟:不是这把刀不行,而是她可能根本没有斩上他!没砍到的东西,自然不会消散。这才是黑山老妖能够存在的原因,也是唯一的解释。
那么,是她不够快么?不,不是的。那一刀并不是不够快,因为她确实斩到了鬼。只是,那个消散的鬼影,却不是黑山老妖。她斩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但不是黑山老妖。想到这点,她恍然大悟,她怎么就忘了这点,黑山老妖明明曾当着她的面,分出了一只鬼的。虫师元真的鬼魂,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么?黑山老妖即然推得出一个,就能推的出第二个。他的鬼体内,藏着的,可能不止这一个。在圆月弯刀的斩杀下,黑山老妖推出了另一个鬼影,做了他的挡箭牌。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是黑山老妖再次出现的原因。
只是,这个黑山老妖体内,还有多少个灵魂?
元真既然被吞食,死在他手上的青衣门人可不少,这些人的灵魂,只怕也为黑山老妖控制了。还有,程青衣,聂老六,崔婆婆,聂小倩……这几个的魂,也许也在黑山老妖的体内。相较之下,程青衣等人的灵魂要更强一些,他是不是也掌握了他们的?
云颜有些头痛,如果她猜测的不错,那么这个黑山老妖,远比她估计的还要厉害许多。她能不能对付,便就是个末知数。包括他体内,含有多少个灵魂。
思考之中,修罗王殿内的怨气停止了凝结,忽然在左近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波动。云颜眉尖一挑,眼睛还末睁开,手上便下意识一挥,圆月弯刀带着鞘在身前划过,感觉有怨灵扑闪开来。心下暗道:来了,来了,到底来了!黑山老妖,毕竟憋不住,见自己敢闭上眼睛不看,立刻发动了袭击。一边想一边眼开眼睛,瞧了瞧,果见身前飘浮着一个漆黑的鬼影。
“黑山老妖?”她问。
那鬼影五官不清,只是个影子,没有脸面。双手垂直,一对利爪,荡在黑影之下。看到云颜睁眼,举起爪子,十指尖尖,舞动着嘶啸一声,“……噢……呜……云二……拿命来……”
云颜沉下脸,“愚蠢的东西!”她骂了一句,指尖一弹,一股灵力,如箭飞出,夹着鞘外的杀气,直截了当,将面前的鬼影,射了个对穿。那黑影一滞,狂暴的跳上,贴近到她身前时,脸上的黑雾突然退离,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张大了口,冲着她直扑过来。
云颜动也不动,任那鬼扑到了身上,把宁采臣和知秋一叶吓了个魂飞魄散,以为这下完了。哪知这鬼扑到了云颜身上,竟从她身上穿透了过去,不能伤害她丝毫。那鬼到了后面,怔了怔,目光呆滞,才要回身,蓦地里惨叫一声,黑色身形挣扎颤抖着,化成了丝丝黑烟,分崩离析,消散的一干二净。
宁采臣和知秋一叶都又大喜,却又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怎么了。正在疑惑,殿内怨气大增,一个接一个的鬼影纷纷涌现,如风般向云颜围攻。修罗王殿交手至今,从末有过这般大规模的进袭。恰似蜂拥蝶恋,层层叠叠扑了过来。
云颜微微冷笑,圆月弯刀再出半寸,舞动之间,杀气四溢,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斩一双,刀刀不落空。把郡鬼斩得尖嘶惨嚎,一个个化做片片碎烟。来得鬼影虽多,却没一个是她对手,不过顿饭功夫,把群魔乱舞的修罗王殿,肃了个清净。
当最后一个鬼影尖啸中消失,云颜铮的一声,收了半寸刀光,握刀背后,说道:“黑山老妖,你将这些替死鬼推出来,想要怎么样?”
暗黑之中,满殿内怨气伏伏,有人答道:“好个云二,竟将我这许多小鬼灭掉了。不错,真是不错!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许多人,你都认识?他们的死因,你都知道?”言下之意,是奇怪这么多鬼,云颜难道都认得,并知道底细么?如果没有理由,不清楚死因,虫之鬼便不能被驱散。
云颜眯起了眼睛,慢慢说道:“黑山老妖,你放出了这么多鬼魂,我岂能都认得。不过,这些人大约是这些年死在兰若寺的人吧,其中有些还是新死的,青衣门下的程青衣和胡西西也在内里,是不是?”
黑山老妖在暗处说道:“嗯,那也不过一部分,你当真不认得全部?”
“哼!老妖怪,你害的人不少。可惜鬼在多,也是你的从属,我就算不认得,要斩就斩,又有什么了,这些人不过是你的傀儡,又离不开你,没有事因理由,也不打紧!”云颜冷笑着说道。
暗处的黑山老妖听了,沉默了下来。再料不到云颜有这么好的观察能力,他这边以虫控鬼,将死在王保店和兰若寺的冤魂疯狂推出,原以为她没时间考虑清楚,应对稍有失误,便伤在了他这手段下。不料盘算出错,云二果然不亏是云二,他这边想用替死鬼滥竽充数,却怎逃得过云二的慧眼,转瞬间便破了他这傀儡阵,白白浪费了他许多灵力。当下重新凝聚怨气,说道:“嘶……嘶……云二,你再聪明,找不到我的根源,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