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带着银雪、银霜二人急匆匆地走进屋来,那采月怯生生地跟在后头,见到无双已经醒来,眼里一亮,又触到珍姑的目光,低下头躲到三人之后。
“宫主醒了!”苏樱将青榆剑递给银雪,疾走两步,来到榻前,“珍姑的医术可堪妙手回春了。”
珍姑微微一笑,摆摆手。
无双换了个姿势,半卧半躺,靠着枕头,道:“是多亏珍姑的救治,对了,方才听他们说姑姑你带人去追孟欢,现下情形如何?”
苏樱面色一沉,凝重道:“叫她跑了!而且……”
“而且什么?”无双与珍姑同时问道。
苏樱欲言又止,半响道:“而且留了话。跑先追捕的男弟子一死一伤,尸首在外头,是否抬进来?”
珍姑奇道:“莫非话由男弟子带回来?”
苏樱不答话,轻击双掌,那门外两名男弟子抬着尸首走进来,远远地不敢靠近,止了步。
无双与珍姑瞟了一眼尸首,用黑布蒙着,脸面朝下,无双叹了口气道:“有何带话,说出来吧。”
苏樱她们都不回话,银霜朝尸首走近一步,扬手将蒙着的黑布一掀,只见那男弟子后背衣襟已被全部撕裂,裸露肌肤,尽管隔着距离,依然清晰地看见,用刀锋在背上划出来八个触目惊心的字样——
“中秋月明,踏平青凌。”
无双倒吸一口气,惊惧道:“好狠毒的剑法!”
银霜示意将尸首抬走,珍姑冷冷道:“那就好生准备一个月,所有恩怨一并了断吧。”
苏樱上前拱手道:“宫主莫要担心,孟欢虽狠,但我青凌弟子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孬货,仆婢这就下去准备。”
“且慢!”珍姑起身道:“方才是追叛徒紧要,现下耽误苏堂主一点时间,清算一下失职的仆婢,应该不为过吧。”
几个人闻言,纷纷侧目角落里的采月,那采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咚”地一声跪下求饶道:“仆婢该死!仆婢失职!”
珍姑缓缓走到她面前,呵斥道:“你是该死!不识武功,也敢贸然伺候。叛徒现身,竟要宫主舍身救你!”
无双一时懵了,不知怎么个情况。凭她对珍姑的了解,素来沉稳淡定的性格,不该对一个丫鬟如此粗声大气。
采月磕头如捣蒜,苏樱蹙眉不语,待她磕足了头后,才道:“行了!采月是我安排的,有什么不是,也应由我落英阁拿下发落,还望珍姑行个方便。”
珍姑冷冷一笑道:“既然苏堂主都这般说了,我也不好替主子教训人家的丫鬟,不过,无双宫主在此,自然还要问问她的意思。”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无双,无双垂眼,望着额角满是血的采月,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樱,再瞧了一下冷若冰霜的珍姑,想着吟歌与她说的“自保”心态,只得打圆场道:“二位堂主言重了。采月虽武功不识,但关键时刻仍然帮我触响了围栏边的铜铃,也算是护主有功。如今大敌当前,还是不要在这些个小事情上伤了彼此的和气。”
此番话说完,苏樱悄悄缓了口气,采月跪行几步,到无双榻前,泪人似的又磕了几个响头。珍姑这才发话道:“既是如此,那就幽闭七日,以示惩戒。苏堂主以为如何?”
苏樱一把提走银雪手里的青榆,冷冷留话道:“但凭李堂主处置!”带着银雪、银霜扬长而去。
那采月又磕了几个头,感激地领罚去了。
无双见她们一走,轻声道:“姑姑何必如此?”
珍姑只道她是心软,道:“青凌弟子成百上千,却偏安排一名不会武功的仆婢伺候在旁,是何居心,只有她自己知晓。”
无双那日在茉莉园假山处遇到丁香“偷袭”之时,见采月被轻松点穴制服,就知这采月不会武功,故而一把银星匕首寸步不离身。苏樱那颗捉摸不定的心,无双怕是一时也猜透不清,好在采月脑袋还算灵活,触铃引来救兵,猜想最多不过是苏樱身旁的一枚棋子罢了。苏樱给远去京城的江吟歌安排了尚柔,又给自己安排了采月,是何居心,怕是要她的死对头孟欢了结了,才能知晓。
无双忽然觉得自己每日都在看戏,观来看去,也不知自己是否要参演其中,摇头笑道:“姑姑对双儿的好,心领了。只是怕我这身旁又少了一人……”
珍姑接话道:“宫主莫急,想来苏樱自然还有安排。”
无双心下一阵感慨,自己又何尝不是各位堂主争斗利用的一枚棋子,若不是自己四下小心、万事周全,赴阎罗王那里报到恐怕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向来不喜争权的李珍儿今日会如此针对苏樱,还是故意向自己示好,表现出来给谁看的呢?
珍姑见无双半响无话,低声道:“宫主,您旧伤未愈,早些休息。”
无双点头说好,正要躺下,珍姑忽然压低声音道:“若想在中秋之夜求得自保,先得青凌剑谱才是上策。”
无双诧异,正要发问,珍姑已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