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内在人格吗,每个人的体内,都有着另一个你,那个被你封闭在内心深处的自我,无时无刻的渴望着能够自由。
他们静静的等待,等待着你的心神放松的那一刻,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破洞,他们都会尽可能的把它撕开,撕裂,然后侵占你的身体,夺回他所认为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李馨兰的任务,就是在这些破洞被撕裂之前,及时的修补,安抚每个可能已经在边缘的人,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把他们一个个的拉回来,每当看到那些人脸上流漏出安心的笑容,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但这不是全部,李馨兰永远都不会忘记,忘记那天,那女孩死去前,那一刻的神情,她当时明明可以救她的,但是,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事后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力,那不是她的错,可每当梦见她死前狰狞的表情,总能惊出一身的冷汗,就如同挥之不去的诅咒,至今一直跟随在她的左右。
就算直到如今,李馨兰依然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那日,李馨兰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自己的专务所,今天要接待一个很特别的病人,她跟往常那些个人情况有些不一样,就提供的资料来看,她已经有很严重的躁动现象,情绪很不稳定,细小的刺激,都可能引起她情绪上的暴动,据她家人所讲,病人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失眠的症状越来越强烈,有时候甚至一整夜就抱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缩在一角,哭哭啼啼的度过一夜,但据说更多的时候,都能听到从她房间里传出阵阵咒骂的声音,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分钟,但随着时间的推迟,这种现象就越来越长,外加最近病人身边好像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导致病人的情况每日俱下,最终在无奈的情况下,才联系的她,希望自己能帮助她做下秘密治疗。
当时没有什么犹豫,很快的就答应下来,毕竟这不是第一次,病人想要隐藏自己的隐私,这也不是无可厚非,再加上这次的病人好像还是个在校的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李馨兰想大概也只是压力过重,导致情绪有些失控,只要稍微的安抚下,就能恢复正常了才对,应不会需要太多的麻烦,毕竟随着高考的接近,到这里来治疗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平均下来每一个星期大概就要接待3到4位的样子。
他们大多都是精神的压力过重,还有对未来的渺茫,以及老师跟父母给与的期望太多,导致情绪有些不稳定,也就是如此罢了,只要稍作下心理上的疏通,然后家人再配合的坐下工作,基本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这次李馨兰依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要按照跟平常那般就行了,毕竟只是孩子,心理上尚未完全的成熟,纠正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只要跟他们站在同等的角度上,然后慢慢的融合到对方的世界里,渐渐的疏通对方的思想,让她跟随自己的脚步走,这就对了。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她能够及时的发现不对,那么,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就有所改变·····
李馨兰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是快到约定的时间,便匆匆的准备了下,然后听到门铃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病人来了。
李馨兰快速的从办公室里走出去,拉开大门,看到了她今天要治疗的病人以及家属。
这是一个感觉很普通的家庭,就第一次交谈来看,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实人,对于女儿的成绩,他们更关心孩子的成长问题,这是个很好的现象,要明白,有些时候,孩子性格扭曲的一部分原因,往往是来自于父母的影响,太过重视成绩,而去忽略孩子原本自身已经出现的心理上的问题,等发现的时候,往往情况可能已经很严重,要扭转过来也是非常的麻烦,要知道,叛逆期的孩子,心理十分的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排除在外,这样的话,她的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变得十分的麻烦,就好像一团被弄乱的线团,必须慢慢的去清理所有的前因后果,然后顺着微不足道的线索,慢慢的寻找线团的开端,在仔仔细细的把它们从新的缠好,整理清楚,以防止他们再次弹开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家庭的因素才对,那么大概就是学校里的了,资料上不是说了吗,最近她身边发生了一连串不好的事情,她想大概可能因此受到了一些刺激,才会导致现在心理上的不稳定,只要小心的安抚下的话,她想大概就可以解决了吧。
李馨兰抬起头,看着在缩在母亲的怀里,一直不肯抬头的女孩,有点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过于苍白的脸色,嘴唇却红的有些诡异,十根手指紧紧的抓住裙子的一角,可能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突显的显而易见,整体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已经惊吓过度的小鸟,颤颤巍巍的立那里,动也不动。
李馨兰把家长留在休息室里,带领着女孩来到诊断室,她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合上,只有下一道微细的缝隙,昏暗的环境有助于人精神的放松,后头看看在软榻上抱成一团的女孩,微皱眉头,原本是想让她平躺下来的,但不论自己跟她说些什么,对方都没有给我丝毫的回应,这让李馨兰有些头疼,没有对话的话,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变的非常难进行下去,但还是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态,轻缓的坐到她旁边的座椅上,劲量的不去注视她的眼睛,好减轻她对我的防备感。
“琪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李馨兰把声音压到最低,眼神在不经意的放在她相握的手上,惊奇的发现左手的手腕处,有一层厚厚的纱布,看样子好像是最近才缠上去的才对,是受伤了?还是·······
女孩依旧在做那里不愿回答我,这样她感到有些挫败,生为生理医生的自尊心,被刺痛了下,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爽快。
“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有过差不多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你大可以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助你什么呢。”李馨兰不死心的继续询问,希望能够得到女孩的回应。
但回答她的,除了安静,其他什么也没有。
“琪琪你看,大姐姐我也是从你那个年纪段过来的,其实你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个大概,有什么不开心的啊,不顺心的地方,大家说出来听听,总是憋在心里的话,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的哦。”
李馨兰耐心的继续找话题跟她交谈,试着去握她的手,却在还没碰触之前,就被躲开,尴尬的把手放回原处,心中默默记下这条,以便在后续的接触中,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我听你父母说了,最近身边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对吧,出事的是你的同学?还是好朋友?”显然李馨兰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女孩的神经,她猛然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经久没休息的眼球,布满了血丝,瞪得过大的眼睛,映衬着苍白的面色,竟吓出一身的冷汗。
李馨兰呆愣在那里,不敢动弹,虽然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直直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这样会很容易惹怒对方,最糟糕的情况下,自己可能还会受到攻击,这是在大学讲堂上,教师不停重复的一点,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直视着女孩黑色眼珠里自己的倒影,竟开始有些恐慌,就好像看着一面透视的镜子,镜中自己的倒影不停的扭曲,旋转。
李馨兰呼吸开始加重,逐渐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的出现在耳边。蓦然的惊醒,快速的把脸转向另一边,一时不敢再去直视她的脸部。
“大姐姐说的应该没有错,对吧,所以你才会感到如此的害怕,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的,你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是吗,而且大姐姐听说,你父母已经报了警,你现在人身安全已经受到了保护,完全不用担心的。”
李馨兰劲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心理直暗骂自己没用,怎么就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孩子给吓到,比她严重的病人我又不是没有接触过,但被吓到这还是第一次。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我所看到的,我所听到的,你们没一个人愿意相信,没有一个人·······”
李馨兰有些惊讶,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正面的回应我,虽然所说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好。
试图顺着她的话,继续与她交谈,但她从头到尾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自己的目光也移向了别处,嘴里一直重复着‘没有一个人’,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李馨兰最终感到了不耐,看看带在左手腕的手表,这次的对话大概进行了将近1个小时,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在继续下去,看来也是徒劳。站起身,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准备结束这第一的对话。
突然的,身后的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李馨兰浑身一哆嗦,本能的回过头去看,发现她已经从软榻上跌落下来,连忙上前,想要查看是否有受伤,她却用力的拨开我自己的手,一边尖叫着,一边往软塌下躲去。
措手不及的被推倒在地,还未从地上起来,在门外的家长已经听到叫声赶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什么也不说的连忙上前,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从软塌下面拉出来,但已经临近疯狂边缘的女孩,完全不容许任何人的靠近,她疯狂的对着她的父母用力的一阵乱抓,没多时他们的双手已经布满了抓痕,但依旧企图安抚着惊吓过度的孩子。
李馨兰很快的也加入了队伍,虽然不明白刚刚明明还很平静的女孩,怎么突然就出现如此癫狂的情绪,但如果不赶快把她稳定下来的话,她很可能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
标准时机,准确的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试图把她拉出来,她大叫着,空出来的一只手,不断的向自己这边抓来,李馨兰因为全部精力在对付那只企图挣脱开去的手,完全无暇顾及女孩的攻击,不多时她的手臂,脸上都被抓出一道道细长的抓痕。
女孩的父母见状,迅速的抓住她的另外一只手臂,双开合力的把她从软榻下拉了出来,女孩好像极度恐惧的样子,一声声已经破音的尖叫,不停的从她已经开始沙哑的喉咙里发出,满是泪水的脸颊,沾满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这让她想起了看恐怖小说时受到惊恐的女主角,相比这女孩现在的表情,跟小说里描写的情节,有过而不及吧。
事后李馨兰又花掉很多的时间,安抚女孩的情绪,直到她又恢复一开始的平静,才放心的让他们离开。女孩的父母甚是感到不好意思,不断的跟她道歉,李馨兰一再表示没有关系,再三的拒绝了他们邀请一起吃饭的请求,毕竟她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不可为而不为,这是她一直遵守的原则。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李馨兰叹息着回到了已经一团乱的诊断室,疲惫的坐在病人专用的软榻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我有些在意,毕竟下午还要接待其他的病人,这幅摸样被他人看到了,总是不太好。
李馨兰回过头,看向摆在软榻旁的一面古典式的镜子,那是朋友在过生日送给她的,因为很喜欢就摆在了比较明显的地方,左右对着镜子看了看,抓痕大概从耳根一直下嘴唇那么长,已经开始泛红,边缘也有些红肿,虽然没有流什么血,但看样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消褪下去了。
李馨兰烦躁的揉揉头发,看来下午的见面只能取消了,这幅摸样就算她在怎么不注意外貌,毕竟受伤的是脸部,如果留下什么疤痕的话,还是很懊恼的。
今天简直就是倒霉透了,但愿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她可不愿意三天两头的就跑到外伤科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