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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了,自己已经死了吗?
少女艰难的抬起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越来越慢的跳动,仰靠在钢琴上,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大概是因为有人陪伴吧···
回想起当初喝下药时,因为恐惧而摇晃不停的手,居然觉得有些可笑。哪怕下了再大的决心,真要那么做的时候,自己依然忍不住颤抖。
下意识的想要有人陪着自己,想要有人看着自己离开,所以她拨通了医生的电话,告诉她自己的位置,然后昂头喝掉了那瓶药剂。
那一夜的等待十分漫长,少女看着美惠哭着醒来,又哭着晕倒。这让她感到有些无趣,但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想最后有个人陪陪自己而已,只要过了今晚,她们两个人,就都自由了。
搭在胸口的手无力的琴键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少女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五官的感觉也在慢慢的消退,突来的孤独感让她有些恐惧,她试着昂起头去寻找那个焦虑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管自己怎样的乖巧懂事,终究还是个孩子,孩提时代为了让奔波的父母放心,她一直都很懂事,懂事的一个人在家里玩,懂事的一个人吃饭,懂事的一个人睡觉,现在回忆起来···好像全是自己一个人的回忆···其他人的呢···父母的呢···
对了,好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回锅肉了,她答应过自己高考结束以后,做给自己吃的···父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头上的白发也是,这段时间没少让他操心吧,妈她总是嘀咕着让他多休息,爸他总是嘴上应付着,但还是每日早出晚归···她知道,爸他为了自己大学的学费,私下接了不少私活,这些事情,他原来不干的,他总说做人要实诚,虽然妈老说他傻···
虞婷···其实在没闹僵的时候,她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记不住了,反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她们两个终究是两个极端的人,疏离也是早晚的事情···
赵飞···少女想了很久,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原来这就是自己所谓的爱情,原以为自己对他的爱与恨,会带到下一世,怎曾想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遗忘了···原来自己的爱,也不过如此···
医生···她对自己一定很失望吧,为了保护这样肮脏的自己,不惜跟别人为敌,还把工作给丢了···真的是个笨蛋啊,明明从头到尾最无辜的是她,却像个白痴一样一直站在自己前方···听说今世欠别人的,来世要做牛做马偿还···不知道来世会不会在遇到医生,如果遇到了话,一定要把今生欠她的一并还了···
“好想···对你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对不起,把你卷到这些事情里来···对不起,最后还是伤害了你···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谢谢你一直保护我···谢谢你最后还是依了我的任性···
少女的呼吸渐渐消退,李馨兰抱着她的尸体默默哭泣,哑着嗓子想要对她‘没有关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其实她没有少女想的那么好,其实她也有私心,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宛如看到了刚刚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自己···纵然明白姑妈待自己如亲生一般,但心中的那种隔阂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过···那种感觉让她窒息,甚至让她有些疯狂···所以在毕业之后,她立马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然后落地生根···原以为自己一切都已经放下,但少女的出现却一层层的揭开了自己的伪装,她就像看到了还在年少的自己,那个需要别人拉一把的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拉自己一把会怎么样?自己跟姑妈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变的这么尴尬?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回那个‘家’看看了,上次清明姑妈打电话问自己还回来扫墓吗?自己沉默了一阵还是工作忙拒绝了,姑妈也没说什么,说让自己多保重身体,别太操劳。
其实自己很想回去,很想坐下来陪姑妈说说话,很想告诉她自己知道她对自己的好,很想感谢她为了抚养自己跟丈夫离了婚。
不想让少女成为第二个自己,不想让她活着有些遗憾,想要保护她,想要她乐观的去面对一切,就像当年保护自己的姑妈一样,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她。
但,终究···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
李馨兰把少女的尸体在地上放平,整理了一下她微乱的头发,看着她安详的容颜,李馨兰不禁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只不过,少女再也等不来吻醒她的王子了。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李馨兰在少女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闭上眼睛才狠下心起身离开,她背起还在昏厥的美惠,前往停在楼下的车子前面。
打开车门,把女孩放了进去,李馨兰转头看了一眼别墅,擦擦眼泪,拨通了柳贝贝的电话,让她在城外等着自己,自己马上会过去。
车子静静的往前开着,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各家的灯火一个个亮了起来,为路人点亮回家的路。李馨兰直视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深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泪流满面。
把少女交给学妹,又问她借了可以翘的工具,再次上车准备返回,车子临发动之际,柳贝贝突然冲到车前,拦住她的去路。看着一脸严肃不肯让步的柳贝贝,李馨兰突然笑了,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真的···
李馨兰再三保证自己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然后跟她一起会局里自首,她还没有亡命天涯的打算。柳贝贝定定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学姐,最终还是让开了路,李馨兰临走之际,柳贝贝还是拽着她的胳膊再三警告她一定要回来,深怕自己这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人了。
最后柳贝贝放了手,李馨兰驱车离开,她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车灯,回头去问一直没下车的老爷子,“爸,学姐会没事的,对吧?”
柳伯父沉默着不说话,下车把欲哭的女儿搂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熟悉的气息中终于瓦解,拉着父亲衣角失声痛哭。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学姐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学姐那样的表情,那种近乎绝望,看透生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