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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四个老人和十座草庐

清明时节,淅淅沥沥的春雨如约而至,撩拨着大地有些僵硬的面颊,空气中都传来一种温润的泥土气。

万物复苏,草儿也在泥土下蠢蠢欲动,叶儿也藏在坚实而老迈的树皮下崭露头角,然而这点微微的绿意却衬托了附近的一小片冬夏常青的松柏的青翠诱人。

一个背剑的青年步履沉重地走在这片不大的松柏林中略显蜿蜒的小路上,鬓角的汗水已经不住的顺着脸颊滴下,似是感受到林中空气的清新,背剑青年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脚下的路已经到了尽头,而树林却还未到尽头,然而这蜿蜒小路的尽头似乎树林的尽头并不远,甚至可以看到树林外的一些东西。虽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依然没有找到通向树林尽头的路,可是身躯却依旧如身边松柏一般笔直,因为他的名字就叫松柏。

这次松柏没有立即返回,在原路返回之前先默默地站了一会,凝视着不远处的树林尽头。

这一小片松柏的尽头,是一个小村子。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子,十个矮小破落的草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着下一阵春风倒下,西边紧挨着草庐的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没有任何草木,更像是一个土丘。南边则是一条河水才没膝深的小河,但不停跳起的浪花却像大江大河般给人一种波涛汹涌的感觉。

村子里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就是刚刚背剑青年脚下的那条横穿小松柏林的一条蜿蜒小路,村口的小路旁有一棵不知名的古树,与林间松柏高度相仿,可是却整整有五人合抱之粗,树皮极为光滑细腻并显出与松柏截然不同的洁白。

然而这棵看似娇嫩雪白的古树中间,却有一道从头至脚的巨大伤口,活生生的把一棵树劈成了两半,断面极其整洁,光滑如玉,可是却显得极为狰狞,要不是光秃秃的树干上透着的丝丝绿意,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它还顽强地活着。

在这棵狰狞古怪的树边,有一只黑色的小毛驴一声不吭地拉着一方石磨慢慢的走着,边上则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面对面盘坐,穿着相同的藏青色夹袄,若有若无的春雨只是湿润了两人身边的空气,一样的白发长髯,一样的眉眼,竟是无法分辨出两人的区别,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两盘棋。

“你这次败得真可谓是丢盔弃甲,惨不忍睹啊,哈哈哈!”一名老者手捏一枚象棋子,仰天大笑,连白色长髯都飘了起来。

而对面的老者则左手轻抚胡须,右手攥着一颗黑色棋子,悠哉悠哉地说道:“你瞧你这条大龙,只需老夫一子轻点,便成死鱼。”

一盘红方攻势凌厉且势如破竹——是象棋,一盘黑方步步为营却占尽优势——是围棋。

不同的棋,不同的风格,却有着同样的结果——落子即胜。可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却迟迟没有落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两人在雨中发呆了几秒钟,手执象棋的老者摆手道:“无趣,真是无趣!”

手捏白子的老者认同的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依旧阴霾却不阴暗的天空:“这时候也不早了,这小子要出远门,还起得这么晚,真是没道理。”

执象棋老者一拍大腿:“一会一定要拉着他大战三百回合,否则等他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捏白子的老者摆了摆手,眉头紧蹙:“万万不可,他也是要出远门的,咱们不可耽误他的行程,就下——一百局好了。”

离古树不远的地方,是村里老承的家,陈墨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把一大桶豆浆倒进灶台上的大锅里,然后随手擦掉了溅在灶台上的豆浆,对着草庐内靠在椅子上小憩的老承说道:“豆浆熬上了。”

老承似乎是没听到,草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墨忽然很想叹一口气,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极为缓慢的吐出,以免发出声音吵了老承睡觉。十年前陈墨昏迷前的一刹那老承就在睡觉,而且等陈墨昏迷了两天两夜再次醒来的时候老承依旧在睡,于是陈墨发现了老承这个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人最大的兴趣就是——睡觉。

陈墨在看到老承那只黑色的小毛驴之后,再陈述了豆腐干、豆腐脑以及臭豆腐与豆腐的关系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件能让老承感兴趣的事情——做豆腐。

于是村子里就多了一个干劲十足的豆腐老承和一只幽怨的——小毛驴。

老承为了做豆腐甚至已经放弃了睡觉这个爱好,以至于陈墨都差一点忘记了老承这个老习惯,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昨夜收拾好的小包裹,感觉似乎比昨天重了些,陈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这次老承似乎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嗯……老太婆给你做了件衣服,我给你放包里了,还有大老和二老他们给你的东西我都放在里面了。”

陈墨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出草庐,出门的一刹那,老承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门口那个东西,我给你的。”

陈墨来到屋外,先看到了满天的乌云,看到了幽怨的小毛驴,看到了在村口下棋的大老和二老,目光环视了一整圈之后才老承送给他的东西——一把剑。

这把剑如同影子一般静静矗立在门边,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剑身没有一丝光泽,倒是细密的雨丝在浑厚的剑身上留下了一条条极为规则的水线,整把剑无论是剑身、剑柄还是剑鞘,都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颜色——

漆黑如夜。

陈墨的脚步瞬间变得轻快了许多,小心翼翼的把剑收起,后还回头对着屋里闭着眼睛的老承挥了挥手。

在靠椅上酣睡的老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是看到了陈墨拿到那把剑时兴奋的样子,这时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老妇人便来到了老承的草庐之中,腰间系着围裙,脚上一双绣花布鞋,踢了一脚躺在靠椅上的老承,眼神望向草庐的门口,面有忧色。老承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用担心,这小子脑子灵光着呢。你还记得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才五岁的孩子,就坐在那条破船上没吃没喝地晃荡了好几天,明明早都该昏过去的人,却硬是到草庐里躺在我床上之后才昏过去。这种人,到外面就像咱们二老的象棋一样,不祸害别人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谁能将死他?今年是太和十年,十年了,咱们谁对这孩子都有感情,别说老太婆你把压箱底的天山雪纺都送了出去,连外面那俩大国手最心疼最宝贝谁碰一下都要翻脸的棋子都是一人送了一颗给他。虽然这孩子资质奇差,但是就像他五岁时坐那样的小船都能在大河上活下来,还飘到了这里,显然是有大机缘的人,这可是一般人没有的,算起来他也有十五岁了,一般的孩子到这个岁数也都要出去历练一下,而且——”

老承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泥巴:“而且他终究是俗世的一个人。”

老太婆摆弄了一下戴满了十个手指的顶针,脸上的忧色更浓了。

“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老承的眼睛依旧那么小,仿佛睁不开一样,然而在这一瞬间却露出了极为罕见的凌厉:“我本就是一把剑,那么,我终究还是一把剑。”

老太婆的眉头却愈发紧皱了,指了指灶台上已经快要熬干的豆浆。

“看样我们今天要吃豆腐干了。”老承颓然的靠在靠椅上。

村口,陈墨与两位大国手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两位大国手还是被陈墨的“一子定天下,一局定乾坤”给说服,两位老者一观一战,围棋较强的大老终究还是站了出来,此时与陈墨激战正酣。

“好棋!你这一招动静结合着实让老夫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看我这子点杀你千军万马。”

“此招甚妙!宛如流星揽月,势如破竹啊!”

“此子一落,整盘棋如羚羊挂角,枯木逢春!”

“且看我十面埋伏!哎呀,原来你这里还暗藏杀机,不得不防!”

陈墨嘿嘿一笑,黑子落下,口中说道:“五子连珠,我赢了。”

紧了紧背着的行囊,陈墨向对着棋盘的两位大国手告别,而两位大国手却是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随后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刚才的这局五子棋上。

四个老人和十座草庐构成了这个无名的小村落,这个怪异的组合让这里显得更加宁静恬淡,平静安逸的生活对陈墨这颗已经衰老的心脏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可是陈墨还是决定走出去,去解开那个五岁时就存在却一直无法找到答案的谜题。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谜题,那天夜晚在镇北将军府里突然消失的将军府侍卫,莫名其妙被打开的侧门,晚饭时那道味道极差口感极佳的鲈鱼,还有将自己扔上小船推往江心的红发女人以及红发女人倒在乱刀中时那些刺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扬州口音……

于是陈墨发现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他很好奇想要去知道的东西。

陈墨踩着脚下坚实的泥土,脚步轻盈而坚定,前方是蜿蜒的小路,而背后是四个老人和十座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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