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之中大多都是些卖小吃的商贩和杂耍的艺人,不太可能有陈墨开店所需要的东西,于是陈墨便径直回到了客栈,对于街边的少女美妇们都懒得看上一眼,毕竟以前赶路虽然累,但只是身体上的疲劳,今天一天不仅仅是在汴京城里逛了一整天,还大费口舌地与人讨价还价,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劳甚至让陈墨觉得自己如果躺在闹市之中也能酣然入睡。
然而等到了客栈之中,陈墨发现自己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
老板娘站在楼梯拐角处,极为热情地喊了一嗓子:“小伙子,你回来了!”
一只脚踏上楼梯的陈墨被老板娘一嗓子吼得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楼梯上,苦笑道:“是啊,回来了。”
好在老板娘正拎着一桶热水,肩膀上还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似乎是要去给某个房间送沐浴用的热水,并没有亲切地拉着陈墨聊聊什么家长理短,也让陈墨松了一口气。
楼梯很窄,老板娘并不瘦的身躯加上一只硕大的木桶,完全挡住了陈墨的去路,陈墨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老板娘身后,反正被老板娘吼了一嗓子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陈墨就开始随意地打量着身旁干净而崭新的木制扶手。
走到一间客房门口,老板娘放下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木桶,轻轻地敲了敲门。
陈墨眼神盯着地上的木桶,眼角却是下意识地瞥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内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身下是一袭白衣,不是今天在城南见到的那名白袍女子还有谁?
两人用眼角的余光因为惊讶对视了片刻之后,白袍女子冷哼了一声,然后对面前的老板娘展颜露出一丝微笑,道了一声谢,然后老板娘便拎着装着热水的木桶进去往屋里的浴桶里倒水,而门口的两人则是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气氛当中。
陈墨一直觉得白袍女子很好看,但从未想过展颜一笑竟然有如此之美,不由地在心里暗自赞叹,连目光中都带着些许的赞叹的意味。
人是一朵河畔待放荷花的精致蓓蕾,一笑便如在晨露中轻盈绽放,隔岸依旧可以嗅到绽放的馨香。
陈墨此刻的感觉就犹如在岸边的观花之人,赞叹之余,却也明白若是再向前迈一步便是可以溺死人的水塘,尤其是在感受到面前白袍女子如水的眸子里那赤裸裸的冷意甚至是敌意之后,有些不明所以,于是便尽量露出一个看上去正经一些的笑容,彬彬有礼地说道:“没想到姑娘你也住在这家客栈里,真是巧。”
白袍女子一直在不停地打量着陈墨,心想看上去还算是干净精神的少年,腹内却那般污秽不堪,若不是自己碰巧识破了他的本来面目,也许还当他是一个好人呢!
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要加入剑阁?”
陈墨微微一怔,随即便想到了那册“真题”,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姑娘如何知道的?莫非我那册……在你那?”
“的确。”白袍女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之后故作叹息地说道:“可惜的是,一共两本,我却把那本落在了饭馆中,恐怕你要失望了吧?”
陈墨虽然没看,但也知道那里面的内容,因为那本线装书与军部的那位华山虎大人手中的那本绘着**的书是一模一样的……
陈墨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然后掏出了那本白袍女子“落”在饭馆的线装书,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回去把那本书取回来了。”
“你……”白袍女子的脸色一阵变幻,片刻之后,恼怒地说道:“你这种人若是能入了剑阁,恐怕堂堂剑阁也要败落了!”
老板娘此刻倒完了热水,正提着木桶走出来,不明所以的她只听到原来住在自己客栈的少年竟然是要参加剑阁考试的人,高兴地拍了拍陈墨的肩膀,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的笑声,说道:“好样的,小伙子!”
陈墨抠了抠微微发麻的耳朵,点点头笑道:“谢谢,谢谢……”
白袍女子本来还要跟老板娘道一声谢,见到此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老板娘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大楚的人总说咱们北魏的人的粗俗,没想到这大楚来的小姑娘竟然比我们北魏的小丫头脾气还坏。”
老板娘的嗓门纵使小声说话也比得上普通人正常说话的嗓门了,想必屋内的白袍女子也听到了老板娘的话,不过老板娘并不在意,这在北魏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就在此刻,陈墨却是低声说道:“是啊,是啊,她还随便就把别人落下的东西给拿走了呢……”
虽然陈墨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却让屋子里的白袍女子听了一个正着,本来已经关上的方面忽的打开,从里面飞出一样东西直奔陈墨的面颊,陈墨挥手一接,正是那册真题,微微一笑,对着紧紧关闭着的房门道了一声谢,想到这个身着白袍的美女心地还不算坏,便又敲了敲房门,问道:“喂,要不要两个塞耳朵的棉球?”
房间里没有回应,陈墨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优哉游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停当之后便用两个棉球塞住耳朵,果然老板娘的声音小了许多,没用多久便酣然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墨隐隐听到了叩门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正是那位白袍女子,只是此刻的样子比起白天的绰约风姿来要差了许多,几缕碎发有些凌乱的飘荡在面颊前,还有些微微的湿意,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只是神态依然倨傲,说道:“塞耳朵的棉球,给我两个。”
陈墨玩味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两个棉球,丝毫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白袍女子微微蹙眉,眼眸中露出一丝从未见过的冰冷,忽然楼下又传来了老板娘的一声怒吼,沉默了良久,白袍女子毅然决然地抬起头,说道:“请给我两个棉球——谢谢。”
陈墨露出洁白的门牙,把两个棉球递过去,笑道:“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