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平阳君在陆府转了一圈,侯霜几乎是一言不发,之后便推脱身体不适先回了四方门,诸葛正则留在陆府与家主陆天童把酒言欢。
四方门的校场上,侯霜斜靠在点将台下的石壁上,呆呆地望着那些还在搬运破军弩的士兵,思想却回到了侯府,回到了那座让他痛不欲生的千人冢。
“李二牛!”
突然一声嚷嚷,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却是万剑堡的蔺小玫。
侯霜朝她点了点头,继续回到遐想当中。
蔺小玫有些不乐意了,飞身下来,叉着小蛮腰问道:“本姑娘和你打招呼,你怎么爱理不理的呢?”
“不知姑娘何人?”
“我叫蔺小玫。”
“蔺姑娘找李某有事?”
蔺小玫背着手在他面前夸张地踱了几步,摇摇头道:“没事啦,只是这四方门里闷的慌,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侯霜淡淡道:“那姑娘可能是找错人了。”
“我看你在大殿上谈吐风趣,咄咄逼人,就是陆千都要被你耍的晕头转向,想来也是个很有趣的人,本姑娘不会找错人的。”
“随姑娘怎么想吧。”
“喂,我说李二牛,你的脸怎么这么黄啊,是不是染了什么怪病?”
侯霜听她废话连篇,干脆移开视线,懒得再搭理她。
蔺小玫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便突然睁大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神,倒是让戴着人皮面具的侯霜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和李某眼神相像的人,多了去,就是这四方门内,一抓一大把。”
“本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过目不忘,你的眼神,几乎和我几个月前在城外遇到的那个李大牛,一模一样。”
侯霜顿时心神一震,他的乔装瞒过那么多高手,居然躲不过一个丫头片子的眼睛。
“哦?蔺姑娘可知他目前的下落?”
“一面之缘嘛,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侯霜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李某的家兄,就叫李大牛。”
“啊?”蔺小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前几年,他离开家乡水宜,来到幽州做生意,之后便杳无音信。李某这次到四方城,也是为了打探他的下落。”
“真的假的啊?”蔺小玫听他把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如果编造这种谎言,是不是太无聊了呢?”侯霜反问道。
蔺小玫点点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真的我也信,假的我也信,反正真真假假,都与本姑娘无关。”
“这丫头,表面疯疯癫癫。内心倒是清醒精明的紧。”侯霜暗道。
“不过,李二牛,你可要小心哦。你偷学北陆园的小玄冰诀,陆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又如何判断我是偷学的?”侯霜冷冷道。
“你又不是北陆园的人,不偷学,难道还明抢啊?”
“如果蔺姑娘是为陆千试探李某底细来的,那可能要让姑娘失望了。”
“李二牛你多心啦,本姑娘才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李某只是一个武道**,蔺姑娘乃万剑堡千金,又何必自贬身份呢?”侯霜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小玫,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蔺小天见自己的妹妹在和颇受争议的李二牛有说有笑,连忙大步赶了过来。
“李二牛,如果你企图打我妹妹的主意,别怪蔺某剑下无情!”
蔺小天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蔺小玫就走,
“哥哥,你误会了。”
“跟我回去!”
侯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不想争辩什么,他巴不得有人拉走这个鸡婆的女人。
想了半天的心事,天色也渐渐晚了,四方门内的各大军营府邸都以升起火把,校场之上,也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以前在侯门,在自己的家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孤独,今后还要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怎么,这么晚了,在想什么呢?”
黑暗中,有人慢悠悠地朝他走来,却是刚从北陆园回来的平阳君诸葛正。
“属下参见诸葛大人。”侯霜忙起身施礼。
“霜儿,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多礼了。”
诸葛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侯霜心神剧震,连退数步,警觉地盯着他。隐瞒多日的身份,先是被一个丫头怀疑,而此刻,竟被平阳君一语道破。
诸葛正似乎已经嗅到了从他身上漫出的杀气,笑道:“不要紧张,你戴了面具,别人认不出你,但是我,却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你到底是谁?!”侯霜丝毫没有放下戒备之心。
“你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腕。”
侯霜不看也知道,手腕上有一个星形的胎记,这么小的胎记,除了自己和父亲外,几乎没有人会关注。
诸葛正随便找了个石阶坐下,望着浩瀚星空,叹道:“也许那时你太小,完全不记得了。在你父亲进宫被册封为平北将军的时候,你刚出生不久,你母亲带着你在我府上住过一段时日,当时我还抱过你。”
侯霜确实完全不记得,甚至对早逝的母亲都没什么印象。自打他懂事起,便一直呆在四方城,加之身子抱恙,极少外出。
“当时啊,我还指着你手腕上的胎记,和你母亲开玩笑说,‘说不定啊,这孩子是天上将星下凡呢。’”
侯霜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盯着平阳君,试图从他脸色的变化上找出一丝破绽。
“坐吧,别傻站着。我知道你很忌惮北陆园,但我要想揭穿你,早当着陆千的面这么做了。”
侯霜仔细想想也是,逐渐松开拳头,缓缓在他身旁坐下。
“最毒妇人心啊!为了北陆园能独掌四方城,再假以时日,控制幽州地界,陆姬可真是下了狠手。侯门遭灭,所幸你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霜儿,你想报仇么?”
“杀人偿命,此仇不共戴天!我此生誓灭陆家满门!踏平长阳君的府邸!”
侯霜恨得咬牙切齿,差点便要说出向燕王讨回个公道,好在一丝冷静未失,将这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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