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白被秦冲打落在街上的时候,左士儒就已经觉察到了,他一直在二楼上窗户后面,琢磨着街对面那个看不透的年轻人。
从窗户缝中看见罗小白之后,左士儒一声冷笑,没有丝毫的表示,这个一直以来在十字东街嚣张跋扈的花太岁,在左士儒的心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左士儒对他,只有百分之百的坏印象。
去年罗小黑酒后在街头嚣张跋扈,被玉面小飞龙一刀捅死,左士儒曾经提醒过马望北,让他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小舅子,黑的已经去了,总不能剩下一个白的也要走上这条路吧?品性再坏的人,说到底也是亲戚。
琵琶县周围贼寇太多,血腥气太重,谁知道县城里哪一天就会混进一个玉面小飞豹或者玉面小飞虎什么的!
马望北当时似乎是随口答应了,但这之后左士儒私下里了解到,罗小白依然我行我素,对于罗小黑的死没有半分的警醒和觉悟,每日沾花惹草,聚众斗殴,人生一如既往的精彩。
看见罗小白被秦冲大把的抽耳光,左士儒竟然有些邪恶的在内心最深处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快感,恶狗怕恶人,这一刻他觉得那个年轻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实力平平之下,敢痛殴马望北的小舅子,如果不是仗着身后有大势力撑腰,就是有自信将来能自己摆平马望北。
看见秦冲并没有下死手,似乎只是想要狠狠的教训一下罗小白,左士儒忍住了,不过当罗小白扯着嗓子喊出一声‘左统领救我’之后,左士儒才突然间发现事情的不妥!
楼下是哪里的楼下?是缉捕司的楼下,罗小白在缉捕司面前被人打个半死无人过问,若是几天后马望北归来,说起来还真不好解释。此时左士儒多希望有几个捕卫能冲出去制止一下这桩惨剧,可惜那些个狗东西此时一个个都已远遁不见。
平日里,即使是缉捕司的捕卫,也没少受到罗小白的欺负,虽然其中不少人实力要远远高于罗小白。
于是,左士儒眼睛一横,跳了楼!
“左统领,凶器,上面还有这狂徒的指纹呢。”秦冲从怀中掏出快手帕,把那柄匕首小心翼翼的卷起,递给了左士儒。
左士儒没有去接,只是看了看除了一身雨水外身上干干净净的秦冲,又扫了眼躺在地上满身红黄黑如同油彩的罗小白,面无表情的道:“还有这个必要么?”
“有,当然有,这人是有杀机的,不过他耐力不行,终究还是没有在我力竭之前得手。”秦冲一脸严肃的说道。
左士儒开眼了,真是开眼了,很是无语的直视着秦冲的双眼,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把自己形容的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似的。
“怎么称呼?”
“在下周星星。”
“不是本地人?”
“滇东小地方出来的,没什么后台,想不到一到贵地就被人欺负。”
“你现在无事,他也没有大碍,你想如何做?”
“这个嘛,无论如何也要进缉捕司录一下口实,这人若是以后想要报复我,有口实为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一问一答,各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左士儒暗示秦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经手缉捕司。不过照秦冲的意思,却是一定要经缉捕司,这样的话才能让这罗小白做到心里有数。
左士儒沉默,对这个不会看眼色的周星星一阵气恼,这种事还要经缉捕司,把缉捕司当成什么了?阿猫阿狗的都往里带,看来缉捕司在琵琶县的威望,已经跌落到了历史的谷底。
不想再在一帮围观的百姓商贩面前丢人现眼,左士儒一挥手:“带上他跟我来!”
秦冲会意,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喊冤枉的罗小白,给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去缉捕司避避风头吧!”
罗小白呲牙咧嘴的站起身来,心中有着一丝恨意,但终究还是没敢表露出来,他看出来了,左士儒似乎没有打算帮他,否则以他八劫劫师的实力,一掌或许就能把眼前的这小子打得魂飞天外。罗小白丝毫不怀疑,若是此刻站在眼前的是他姐夫马望北的话,这个周星星必死无疑。
录口实,缉捕司是我罗小白的小半块地盘,我会怕你录口实。罗小白顶着个肿成猪头一般的脑袋,跟在左士儒和秦冲身后,向缉捕司走去,不时的目露凶光。
缉捕司门前的告示墙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七八张贼寇的画像及通告,秦冲仔细望去,不禁笑了。
“沙通天,绰号沙里跳,蝎子寨贼首,年约三旬,为人狠辣,罪行累累,如有任何人在县内发现行踪,请速报缉捕司,但有所获,赏银五百两!”
“秦冲,绰号玉面小飞龙,贼道新人,累计两年犯案数十起,刁钻异常,好勇斗狠,曾在县城内杀人,但有提供其在县内行踪者,如有所获,赏银四百两!”
………
我竟然比大当家的人气还旺啊,秦冲心里美滋滋的,韩铁的悬赏才给到了三百两。
“这些人就是我琵琶县周边最毒最恶的几大贼寇,周先生若是出城,可是要谨慎小心,他们可比你身后的罗小白强上太多!”左士儒见他在那里驻足,随意说道。
“这个玉面小飞龙秦冲,看起来很年轻啊,他能和那个叫沙通天的一样强悍?”秦冲开口问道,眼睛盯着左士儒,想要捕捉他内心中对于自己的真实看法。
左士儒点头:“此人实力虽然不高,但是好勇斗狠,行事狠辣,而且最擅长逃逸,有时候明明他就站在你面前,却是抓不到他!虽然最近少有作案,但是这改变不了当初他所闯下的诸般祸事。”
唉,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诈你!秦冲看着与自己第一次正面交锋的左士儒,颇为文人骚客的替他惋惜了一把。
这是他最初的目的,先和左士儒拉近关系,关系拉近了,有些棋子才能在之后继续放在棋盘上,不然的话纵然他心里想法再好,也是行不通的。
第一次交锋,两人都没有输赢,秦冲达到了自己的小目的,左士儒无得也无失,而夹在这两人其中最惨的,便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花太岁罗小白。
他到现在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秦冲摆好的棋盘上,第一枚分量不重,但却是至关重要的棋子。
这盘棋需要三个人下,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沙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