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人安置在厚厚的垫子上,自己一掀衣摆,很有架势的坐到了琴前面,边调音边问了一句,
“想听什么?”
“恩,你最拿手的那个就好。”第一次孩子愿意表演,不要求别的,能听就好,不能听……她也能叫好!
这不明显的不信任他么!
呜,被瞪了一眼,为什么?!自己是为他着想的好不好?
看她委屈的缩缩肩膀的样子,他没忍住嘴边的笑花,不过却也不想让她看见,于是低下头去,一拨,开始了。
这个曲子她听过,叫做《红颜醉》,还是很有难度的,没想到他断断续续的,居然还别有意趣。
原本是比较绵软的曲子,被他奏得有些铿锵,但是却也不乏柔情似水,那修长的手指在琴上来回移动,简直如同画中一般!
她在一边目瞪口呆——那个人真的是停云吗?她简直不能相信啊!
那个就和小野兽一样的人去哪里了?眼前这个儒雅风流的人是谁?!
曲子的缘故吗?为什么让她有些恍惚,那两个身影,为什么总也重合不起来?
似乎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迷惑,他抬起了头,那双墨绿色的眸子直直的往进了她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一丝的改变。
她愣了一下,笑了。
是啊,这个人再怎么变,也不过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停云,不会变的。
自己究竟刚才在奇怪什么?
他觉得不对,停了下来,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臂里,低头看着她,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没事,可能是有些睡糊涂了,这里怎么说也头点冷。”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关切的眼睛,心里总是有一丝丝的不安。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个人。
他想了想,将她抱过来,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然后自己盘膝坐下,又轻轻一拉她的肩膀,让她能舒服的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手下又继续起来。
她有些别扭,想坐起来,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只好不动,轻轻叹了口气。
“别担心。”隔了很久,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努力让一切好起来的。
“恩……”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说的和自己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是她只知道,自己那些不安的心跳都不见了。
轻轻的曲子和属于自己的人,停云第一次觉得似乎明白了那个罗嗦的夫子说的“寓情于琴”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要是日子能一直如现在一般静好,他就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了。
陆闻笛在花厅里听着远远传来的琴皱起了眉头,这琴声里竟然满是满足和安逸,这样的人怎么能练好“停云剑法”!
难道这个沫生,竟会是阻碍不成?
看来,不太妙啊,这个停云已经把太多心思放在了沫生的身上,这样,他的弱点不是就已经出现了吗?
不妙、不妙啊……
“我明天起,就就要去习剑了。”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听见这么一句,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正撞上他的下巴,几乎能听见咣的一声,眼前金星四射,疼!
这人的下巴怎么这么硬!
停云没怎么防备她来这么一下,直接被撞的翻了过去,不过却还是想着先将这个人抱稳了一起摔倒,免得她的胳膊伤着,于是自己就成了垫子。
要不是他抱得紧,她几乎就忘记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差点一撑胳膊坐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练习停云剑法了,明天。”看着她焦急的眼睛,他忽然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停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字!”
他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撅着——这个女人在惊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你咬我……”她委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不过他没舍得真咬就是了,不过抓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了一下下罢了。
“你总会去练的,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她干脆小心眼的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胸口上,让你咬我!
“我只是担心,那个真的很苦的,而且要闭关很久,停云,那个时候谁来照顾你?”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已经不想起来了。
“呐,停云,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她小声的、闷闷的哼了一声,
“什么?”这倒新鲜,她会要自己答应什么?这样近乎任性的话,第一次从她口中出现,他必定是会万分认真的对待的。
“活着回来。”
或许停云并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她清楚,她见过太多次了,师傅辛苦找来的弟子,辛苦的教授停云剑法,然后又多少次失望的从武院里出来,只是因为都不行。好多人啊,都没有练成,而且,还落下了可怕的伤痕,甚至,连命也没有了。
所以师傅那么玩心重的人会被这黑金楼一困二十年,只不过是没有合适的人继承,走不了罢了。
她想让师傅解脱,但是又好担心停云会不会成功,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祈祷了。
胸口传来轻轻的震动,她起头,却看见他无比认真的抓起她的一缕头发送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下去,然后笑了。
他说,好的,我不失言,活着回来。
她似乎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停云除了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狼人,也已经是一个让人心跳脸红的大人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也吸进去一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