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台的这一幕瞬间而逝,没有人注意到。
中午时候,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执法队副队长余帅,戕害同门,意图谋反,被掌门打杀。而空出来的位置则被易长老一个弟子顺理成章接替。
这个消息在诸多弟子听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说余帅戕害同门这个大家信,毕竟余帅的心狠手辣是众所周知,但是谋反,从何说起?余帅可是一个大罗舟山死忠啊。
不过毕竟人去灯灭,没人愿意为一个死人出头,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歹也算是增添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净言初始听到也是微微震惊。他震惊的不是余帅之死,而是消息这么快得到高层确认。早上韩浅夏才来询问过王净言,中午就被掌门下了定论。余帅之死看来也没归结到他杀上,掌门用个理由抹平了此事。成为一件无头公案,不了了之。若是余帅泉下有知,定会怒气冲冲杀上掌门大殿,找掌门理论个够。
“看来是八宝抗下这事了。唉。”王净言悠悠想着,半欣慰半担忧。欣慰的是这事一直悬而不结,今天终于了断了。担忧的则是蒋丹阳没了易长老跟他扯皮,就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自己了。
“现在只盼着八宝赶紧把青衿送回来,尽早申请挑天门。至于丹房神室,也得尽快动手。索性今晚便走一趟!”王净言握拳道,下了决定。
能从神室中再得到一些好处,对抗蒋丹阳的谋害之时也能多一分助力。
下午,却是韩浅夏又来了一趟,这次倒不是质问王净言,而是来给王净言说一些消息的。毕竟余帅曾对宋宏用刑,这事与王净言也多少有些干系。
而从韩浅夏遮掩的语言中,王净言也听出了弦外之意,应该是八宝主动抗下了此事。
“这段时间,你还要提防一点。”韩浅夏言语不详,却也点明了蒋丹阳可能要对王净言下手。
王净言点头谢过,忽然道:“不止我,怕是你这段时间也不好过吧?”
韩浅夏诧异的看看王净言,却哼一声,道:“我有什么不好过的。”
“易长老派人上位,你这执法队长的地位将再次受到挑战,能好过?”
“挑战?哼,谁敢?能打得过我尽管挑战便是。”没想到韩浅夏倒是一个暴力女,浑然不讲计谋,谁敢挑战打服为止。
王净言苦笑着摇摇头,说:“敢情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费,你就不能动点脑子?让那人与楚之童互相牵制?”
“你们这些书生花花肠子太多,我等修道之人当以力证道,一剑破万法!”韩浅夏不屑的说道。似乎前几日还对王净言言论颇有赞同的那人不是她。
“不过,你的办法说来听听也无妨。”
韩浅夏话锋一转,又道。让王净言哭笑不得。这大小姐的刁蛮脾气算是旧病复发了,明明她今天是想借口找王净言讨办法的,却偏装出“求着我,我才听”的模样。
也不跟韩浅夏计较,王净言道:“你觉得要想让狗不咬人,应该怎么做?”
韩浅夏微微思考,立马道:“打死它!”
……
王净言无语。只得自问自答:“是喂它骨头!狗有骨头吃着,肯定没空咬人了。对付楚之童跟新任的副队,无非就是扔给他俩一块骨头,让他俩抢。你坐山观虎斗。驭人之道无非如此。此法可常用,保你将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所谓二桃杀三士,也是一样道理。”
二桃杀三士的故事,韩浅夏却是知道。想了一会,韩浅夏秋眸骤然一亮,仿佛碧波中耀下了一轮水月,清辉逼人。
“你们这些书生果然没几个好东西!”韩浅夏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消失在杂基院门外。
让王净言大为摇头,感叹世风日下。
很快到了晚上,王净言吃过晚饭,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静思默想了一会,将神魂调整到最佳状态。
待到诸多弟子入睡,王净言才悄悄神魂出窍,化作一缕阴风出了杂基院。
丹房的路他已然很熟,轻车熟路便到了丹房外围。
王净言不敢轻易进去,丹房也算重地,肯定有人值守。王净言若是大大咧咧闯入,一准会被发现,到时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轻轻在夜空中移动着神魂,王净言不敢动作太大,只有天地起风的时刻,才会跟风一起动作,免得惹来动静。
到得三师兄的丹房外,只见丹房中点点火光闪烁,却似仍旧在开炉炼丹。
“这时候了还在炼丹?这三师兄未免太过勤奋了吧?要是他在,便真不好下手了。”
三师兄的修为据罗喉猜测已是附体高手,王净言遇见他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决不能当他面硬夺。
想了想,王净言身形一动,神魂趁着寒鸦惊叫、秋风乍起的时候,窜上了丹房房顶。
其实这距离已然很冒险了,三师兄是附体境界的高手,稍微近点就可能被其发觉。尤其是房顶这种近距离。不过王净言猜想三师兄此时专心炼丹,无暇旁顾,应该不会有那么敏锐的注意力。
静静伏在房顶好久,下面丹房都没传来异动。看来王净言确实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就在王净言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办之时,却听丹房中传来一个声音:“这炉丹已经基本成形,只要再炼几个时辰便好。我连着炼了三日,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你一定给我把丹炉看好。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声音严厉,正是三师兄的声音。听其语气,应该是在训斥童儿。看来他连续炼了三天丹药,想要趁着丹药基本成形的时候,去小憩一会。
“这却是一个机会。”王净言想着。而且三师兄正处于疲乏时期,感觉迟钝,绝对难以察觉王净言。
“师父放心,弟子晓得。”这话却是童儿回答。
“这炉丹药对我极其重要,我真怕出了问题。算了,我还是等一会吧。”三师兄一番话,却是又不去休息了。
让王净言大皱眉头。这三师兄,怎么出尔反尔呢?
“师父,您就去休息会吧,这是大罗舟山,又不是在外面。哪里有什么人敢来丹房作乱?而且丹药已经成形,您也不用担心后续炼化,我都跟了您这么久,自然晓得轻重。”童儿劝道。
三师兄好久没做声,似乎在思考。
“你说的也有理。也许我多虑了。这样吧,我将红儿留下,与你一起看守。”三师兄说道。
接着就听丹房中嗖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三师兄留下了。
然后丹房门被推开,三师兄三步两回头的看看丹炉,又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走了。
而他说的话便是“总觉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却是冥冥中预感中了。
等到三师兄走远,王净言才轻轻从房顶下来,神魂贴近房门,透过房门缝隙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丹房中炉火熊熊,一个童儿正端坐丹炉旁静静掌炉。而房内除了童儿再没别人,却是不知道三师兄留下的那个“红儿”到底是人还是法宝。
王净言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进去,却见丹炉中炉火猛的一窜,升起一道丈高火焰。火焰很快落下,却并未湮灭,而是滴溜溜一转,如同一个焰火陀螺,洒出万千火雨,火雨盛放,洒遍虚空。一道道的紫色火气悄然浮现,缓缓汇聚成龟蛇之状。
等到火雨洒完,紫气已然弥漫整个丹房,而紫气中潜伏着一龟一蛇,龟蛇静静喷涂,似乎紫气便是它们吐出一般。
“这是?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王净言粗看之下,立马一惊。飞龟舞蛇,愈见乖张,这是形容成丹异象的。形容便是形容,未必真有,没想到今天却见着了一次。三师兄丹炉中炼的究竟是什么丹药?!竟然出现异象?!
“快!快!准备夺取那个丹药!”识海中,罗喉忽然焦急的喊起来。
“嗯?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王净言心思一动,问道。
“这是龟蛇损元丹!专门用来滋养神魂!对我有重要作用!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夺到它!”一问之下,罗喉更是着急了。甚至对王净言发号施令起来。
“哼!罗喉,你要明白,这丹药对你重要,却未必对我重要。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夺取丹药。看得出来你那好兄弟对这丹药十分在乎,我若是夺取丹药肯定是惹祸上身,你觉得我此时状况,方便再主动招惹一个敌对吗?”王净言却是冷静的很,淡淡对罗喉道。
罗喉听了王净言这话,不由一怔,随即明白他目前只是王净言的俘虏,没资格命令王净言做什么。轻轻叹口气,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龟蛇损元丹可以损害肉身,瞬间成就神魂,对于神魂重伤有极强的效果。我夺舍之后服下此丹,便能将庐舍血肉炼化成神念,至少恢复到驱物境界。王净言,求求你了,帮我夺到这个丹药吧。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王净言悠悠说着。
“我……”罗喉呆愣一下,王净言说的也是事实,他现在确实一无所有。“等找到我的法宝,我一概不要,全都给你,这总行了吧?”
“本来那就是你答应给我的,怎么,你还想用我的东西收买我?”
“你……求你了,总之,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罗喉再次哀求道。
王净言却没搭理,而是被丹房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紫气中龟蛇狂舞,如同活物一般,充满了存在感。一阵阵的药香传出,沁人心脾。丹炉顶盖甚至都在轻轻鼓动,似乎里面的丹药活过来一般,在顶撞炉盖。
“王净言……你倒是说句话啊。”罗喉低声下气道。
砰!
罗喉话音刚落,却见陡然一道紫光从丹炉中冲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紫色丹药冲天而起,在紫气之中上下飞舞,一龟一蛇便围拢着丹药,似乎在夺珠。浓烈的药香扑鼻,让人如酒痴醉。
“出……出炉了!王净言!求你!求你!”罗喉见了这异象,按捺不住,哀求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倍。
“闭嘴!”王净言冷冷说道。
忽然神魂一动,化作一道流影,裹卷向那枚龟蛇损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