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梵庭学院秋季开学,所以三位公主还有整整一个夏天的时间可以留在莱茵宫廷。菲利普为三位女儿在宫中安排了宫室,还赏赐了封邑。
伊妮的宫室位于王宫西侧,一座临湖的白色小楼,风景秀美,环境清幽。执事雅林,侍卫莱特,以及她从乡下带来的凯利和山姆,一同住了进来。除了宫中安排的侍女外,母亲安娜还执意给了她两名女仆。
“你还需要个女侍从,让莱莎随你进宫吧。”舅舅克雷芒建议道。
宫中的女侍从,虽然也做伺候人的工作,地位却不同于一般的侍女。女侍从从贵族中选拔,侍奉在王室成员身边,能增长见识、结交名流,对未婚的贵族女子来说,这可是嫁人的好机会。一些女侍从还能担任重要的宫廷官职,成为贵族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让莱莎来伺候自己?伊妮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意思,如果有闲心,她倒是不介意好好调教一下这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不过眼下,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她还有笔账要和莱莎算呢。
“莱莎姐姐好像不喜欢我。”伊妮慢悠悠地说,她舒服地坐在软椅上,一边品茶,一边懒洋洋地享受午后的阳光。
“她以前是冒犯过你,不过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们是姐妹,不要把过去的那点小事放在心上。”克雷芒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面孔。
“我当然不会和莱莎姐姐计较,不过,有些事可不是小事啊!”伊妮若有所指地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克雷芒不悦地反问。
“对了,竖琴那件事舅舅调查的如何,找到泄密的人了吗?”伊妮语锋一转。
克雷芒神色微变,“有人泄密吗?”
“如果没有,为何我们的礼物是银色竖琴,而克雷蒂安家的却是金色竖琴呢?这也太巧合了吧!”
看着克雷芒越来越难看的面孔,伊妮盈盈一笑,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听说莱莎姐姐和克雷蒂安家的茜茜小姐关系不错啊,舅舅难道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怀疑什么?”
“莱莎把银色竖琴的消息泄露给茜茜小姐,所以克雷蒂安家才拿出金色竖琴做礼物。”伊妮懒得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
就这件事,伊妮曾探过海伦的口风。听海伦说,那金色竖琴竟是克雷蒂安家祖上的珍藏。海伦还说,最初克雷蒂安公爵给她准备的寿礼是别的东西,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临时换成了金色竖琴。
对海伦的话,伊妮虽然不会全信,但也认为,定是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了克雷蒂安公爵。她私下派人调查,得知莱莎和克雷蒂安家的茜茜关系密切,再根据海伦的口风,推测是莱莎泄露了消息。
克雷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伊妮能调查到的信息,他何尝调查不出来。发现是莱莎泄密后,他狠狠教训了她一顿,本想把她赶到乡下去的,但耐不住夫人的苦苦哀求,或者说是碍于夫人娘家的面子。
“伊妮。”不知不觉克雷芒放低了姿态,他低声说:“你知道莱莎的母亲娘家……”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伊妮微笑着接过话,“听说她家很有钱。”
克雷芒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他混迹官场,周旋于名流贵族间,需要很多钱,夫人娘家是他最好的财力后盾。
“舅舅的难处,我也明白。只是回想那次宴会,如果我冒然地献出银色竖琴,怕是舅舅的一番苦心都会付之东流。有道是家贼难防,如果治内不严,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说这番话,一方面确实是提醒克雷芒管教女儿,另一方面,伊妮也有意杀杀克雷芒的气焰。
克雷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来在他眼中,伊妮不过是个任他摆布的小丫头,不料现在反而教训起他来了。但这件事上,他确实理亏,一时间也找不话来反驳伊妮。
“莱莎那个丫头,我会好好管教她的!”克雷芒张了张嘴,最终恨恨地说。
“那就劳烦舅舅了。”见克雷芒憋气的样子,伊妮暗自好笑,她把话转回正题:“舅舅也知道,我新晋封为公主,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呢。莱莎姐姐这时候来我身边,怕是不太合适。”
话已至此,克雷芒也不好多说,只得讪讪离开。
送走克雷芒后,伊妮一个人坐在窗前,又静静思考了一会。
她晋封为公主,看起来风光,其实却很虚,没有实权,也没有金钱。她既不像葛瑞丝,有大主教等实权人物的支持;也不像海伦,有克雷蒂安家丰厚的财源和广阔的人脉。
克雷芒能给她的支援有限,而且她也想尽快脱离克雷芒的控制,不想再依靠他。
首先,她需要经济独立。菲利普给了她一块封地,一年大概有两万金币的收入,相当于中等贵族的收入水平。但这些钱远远不够支付一个公主的花销,更何况是刚刚得到的封地,等拿到岁入要到明年去了。所以,她必须另辟生财之道。
其次,她还需要人。她现在手头能用的人只有三个半:她从格林庄园带来的莱特、凯利、山姆,还有半个雅林。之所以说雅林是半个,是因为她不敢完全相信雅林,不敢放手让他做事。
但雅林确实很有能力,就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来说,无论是对外交际,还是对内管家,雅林都表现出得极其优秀。他经验丰富,处事灵活,沉着冷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工作呢?伊妮颦起了小眉毛。
沉思间,门外响起敲门声,雅林走了进来,报告说王后派人送来礼物。伊妮于是前往会客厅,观摩王后的礼物。
一枚钻石流苏胸针,一个月耀石金丝发网,两串宝石项链,还有一匹织锦云缎和两匹蝉翼薄纱。华丽的绸缎,闪亮的珠宝,简直耀花了侍女们的眼睛,引起阵阵惊叹。
伊妮的纤纤玉指轻轻摩挲过珠宝和绸缎,她带着淡淡的微笑,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询问王后的使者,“这些礼物都是给我的吗?另外两位公主姐姐呢?”
“王后说,伊妮公主初进宫,这些东西也许用的着,请公主不要客气。葛瑞丝公主和海伦公主那边,王后也有礼物送去。”使者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谦恭有礼地回答。
葛瑞丝和海伦也有礼物?伊妮抬眼看了眼雅林,雅林会意,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使者走后没过多久,雅林回到伊妮身边,低声汇报:“王后送给葛瑞丝公主和海伦公主的是两匹绸缎和一个金镯。”
雅林的办事效率真不错,伊妮心中暗赞,转而思考,王后送给自己的礼物远远贵重于其他两位公主,看来她的拉拢之意很是明显。
“你觉得这些礼物应该怎么处置?”伊妮询问雅林。
“自然是收下了。”雅林反问,“王后待公主与众不同,难道公主不高兴?”
“我是很高兴。”伊妮叹了口气,言不由衷地说:“只怕这会引起其他两位公主的不满,招来猜疑。”
其实她是不想上王后的那条船。自从秘密见过菲利普后,她已认准了国王这颗大树,不想和王后代表的加洛林势力有太多纠葛。
但王后在宫中很有权势,她现在还不想得罪王后。
雅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伊妮,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公主不像是怕事的人啊!三位公主的竞争是很理所当然的事,王后看重公主,这会让那些观看局势、左右摇摆的人更倾向于公主,公主成为继承人的呼声会更高。”
他说的也有道理,伊妮心想,只是拿人手短啊。
“如果公主担心礼太重了,可以回礼嘛。”雅林像是看出了伊妮的顾虑,提议道。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只是……她现在哪有钱送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