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情愿,苏从熙也不得不强装出一张笑脸,形势逼人,她的性命在这种身份高贵之人的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
至少目前来说,苏从熙还是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之前所言不出家只能一死的话,早已经被苏从熙抛在了脑后。能活着,何苦还要寻死,当时也不过是为了逼一逼老太君罢了。
那丫鬟见苏从熙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看向苏从熙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姑娘这边请,我家主子在梅院等着姑娘呢!”
比起苏从熙所住的那个不知名的小院子来说,梅院足有其三倍大小,总共有两进,垂花门东侧正对大门的地方有一处影壁,外院和内院都种了各式各样的梅树,只是现在还是深秋时节,梅花并未开放。
进了内院,苏从熙只是略作打量便跟着丫鬟进了西跨院的花厅坐了会儿,等着小丫头去正房通传。
很快,小丫头便一脸笑意地过来了:“姑娘,这边请。”
紫衣妇人见苏从熙进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禀娘娘,苏姑娘来了。”将苏从熙请来梅院的那名丫鬟恭敬地给妇人行了一礼,得了允许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站到了紫衣美妇的身后。
苏从熙不知此人到底是惠贵妃还是萧侧妃,反正不管事什么娘娘,地位都比她一介民女高,所以她也只能跟着丫鬟行礼道:“民女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姑娘不必多礼,此乃方外之地,不拘俗礼。”紫衣妇人笑意盈盈,让人不禁心生亲近。
虽然紫衣妇人如此说,不过苏从熙却并不敢这般做,倒不是她不懂变通,而是明白谨言慎行这个道理。此人身份如此之高,与自己相交目的为何?此人性情如何?她都是无从知晓,哪里敢大意。
紫衣妇人见苏从熙坚持行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好奇,此女虽说面容绝色,不过那人不是早有心仪之人了么,怎的突然对此女感起兴趣来了?
紫衣妇人给苏从熙赐了座,苏从熙谦让了一番,便坐了下来:“请恕民女无状,不知娘娘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姑娘不必如此拘礼。”紫衣妇人轻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也带出了一丝苦涩,“实不相瞒,我在来此处已有月余,虽然日日礼佛,内心却仍是不得平静。这庵堂中又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交之人。今日得见姑娘,觉得姑娘与舍妹十分肖似,心下一时激动,这才将姑娘请了来,倒是我冒昧了。”
似乎是怕苏从熙不信,那紫衣妇人还命人取了一幅画像来给她看。
画像上的女子的确与苏从熙有几分肖似,不过年龄看起来要比她大上几岁,清丽中透着妩媚,比起眼前的紫衣女子还要貌美。
看完画像之后,紫衣妇人叹了口气:“可惜舍妹现下人在西华,恐怕相见无期啊!”
西华是大启朝西边的一个小国,尊大启朝为天朝,每岁向大启朝纳贡,以求得其庇护。
苏从熙早便听闻当今的惠贵妃便是西华送来和亲的公主,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自己遇上了。
“民女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娘娘的妹妹貌若天仙,哪里是民女蒲柳之姿能够比拟的?娘娘折杀民女了。”苏从熙被此人的身份吓了一跳,赶紧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再次向惠贵妃行了一礼。
惠贵妃连忙让人将苏从熙扶了起来,柔柔道:“你这孩子,不是说过不拘俗礼的么?我与你也算是有缘,否则哪里能在这庵堂中相见?”
人家可是贵妃,苏从熙哪里敢不拘礼?规矩在这里可是极为重要的,要不然老太君怎会专门找了一个嬷嬷教她规矩礼仪。面对这样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生之祸,容不得她不谨慎啊!
至于缘分之说,苏从熙更是不置可否,到底是真缘分还是假缘分,这还是两说。
不过既然惠贵妃已经如此说了,如果自己还是不给人家面子的话,恐怕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苏从熙便也假装亲热地与惠贵妃寒暄了起来,只不过举止有度,丝毫不敢有所逾越。
令苏从熙诧异的是,惠贵妃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只是与她聊聊天,说说话,偶尔得空便一起绣绣花,也没有向她打听过什么,仿佛真的只是因为与她有缘,所以在庵里做做伴而已。
若只是三两日,苏从熙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不过惠贵妃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直对苏从熙照顾有加,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会给她送上一份来。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苏从熙小人之心了。何况,苏从熙也仔细想了想,自己如今已经到静云庵中避世了,既无权也无势,还有什么能给人利用的?惠贵妃贵为皇妃,她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来如此谋算?
想至此,苏从熙便也对惠贵妃放松了警惕,只是还是不敢表现得太过亲近,一来皇宫里的人和事本来就不该多沾;二来她还是不能对一个萍水相逢的“贵人”敞开心扉。
再过两日便是小年了,苏从熙收到苏泽晟的来信,说是明日便过来看她。
姐弟两人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苏从熙得知明日苏泽晟便要来,自然是十分兴奋的。
“暖玉,四少爷从小就爱吃点心,你看明日咱们是用昨日贵妃娘娘送来的桂花糕还是另外做点核桃酥来给他呢?要不,两样都要点儿吧……庵里也买不到好食材,要不再做点萝卜糕吧?”苏从熙高兴得思维都乱了,满脑子都想着弟弟,“两个月不见了,晟儿肯定长高了不少吧?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少了吃的。暖玉,你说咱们要不要托庵里的师父们去城里买点鸡鸭?不知道晟儿是上午来还是下午来,如果明天再买会不会来不及……”
暖玉见苏从熙如此,心下一阵叹息,姑娘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不过才豆蔻之年,却一个人在这清冷的庵堂中,也不知将来还能不能出得去……唉!
“姑娘,有老太君在,四少爷在府中一定过得极好的,哪里能少得了吃的?依奴婢看,就备几样点心也就足够了。”暖玉实在不想打击自家主子,不过这话却不能不说,这里可是庵堂,还宰杀鸡鸭,这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么?她还指望着佛祖能保护自家姑娘有一个好的归宿呢!
翌日一早,苏从熙便急急地起得床来,换了一身颜色较为鲜亮的衣服,在铜镜里打量了半晌才道:“暖玉,你看我这样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妥?”
暖玉吃吃地笑着:“姑娘,奴婢还没见过您这般紧张呢!您这样打扮很好看,相信四少爷见到您这样也会放心的。”
不得不说,苏从熙在静云庵呆的这两个月,虽然人清瘦了一些,不过脸色却比以往更加红润了,那皮肤更是比剥了蛋壳的鸡蛋还要莹润白皙,完全当得起“冰肌玉肤”四个字。
苏从熙笑了笑,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了,自家弟弟,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讲究?
早课的时候,苏从熙便吩咐暖玉到庵门外去守着,若是苏泽晟来了便领着她去自己的小院子。
静云庵里对居士们接见亲友都做了规定,一个月不得超过一次,每次不得超过三个时辰,且夜晚不得留宿,否则便被逐出庵堂。
早课刚过,暖玉便急匆匆地赶来禀报,说是苏泽晟来了。
苏从熙连忙给慈云师太告了假,回了自己的小院。
才刚进门,苏从熙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姐姐,可算见到你了!”苏泽晟一见到苏从熙,立即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从熙这才回过神来:“晟儿,姐姐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在府中过得可好?”
“姐姐,晟儿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倒是你,瘦了一圈……”苏泽晟满目疼惜,走上去抱住了苏从熙的胳膊不住地晃着,“姐姐,晟儿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你可想晟儿了?”
或许是两姐弟太久不见,苏泽晟太过激动,竟然没了平日的半点稳重,竟然还像小时候一样向苏从熙撒起了娇来。
“晟儿乖,姐姐也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呢!”苏从熙恨不得将苏泽晟揉进怀中,眼眶也是热热的,差点便要落泪了。
姐弟情深的一幕令暖玉也动容了。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怎么喜欢。
“咳咳……”另外一人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轻咳了两声。
苏泽晟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脸立即便红了起来,于是连忙离开了苏从熙的怀抱,尴尬道:“姐姐,今日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礼亲王世子,于是便相邀一起来了。”
苏从熙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宇文昊一眼。
见苏从熙看过来,宇文昊立即朝着她歉意地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令苏从熙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可没忘记此人在礼亲王府是怎样对她的,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暖玉无意间瞥见了宇文昊,立即被他吸引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立即羞得通红,连礼都忘了行。
当初在礼亲王府没敢看宇文昊的脸,没想到今日得见,竟然是这般丰神俊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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