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灯火一片,人头攒动,划拳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客栈的院子很大,里面散着一股海腥味,墙角堆着一些渔网,几个渔夫模样的人蹲在渔网旁边小声地说着话,还有一些人正在那里洗漱,不时地把水随手泼在了地上,谈笑间,很是随意。
地上湿漉漉的,柳若青提着裙摆,借着月色,在慕天瑾的搀扶下,小心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面前是一座两层楼的客栈,楼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好像是许多人在那里吃饭,那二楼却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客房想必就是那些一排排靠墙的还算精致的厢房,厢房的门无一例外地朝着院里,这客栈的布局有些像四合院。她看见有几人在门口进进出出,也有几个坐在门槛处,正朝他们看了过来。
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远远地迎了上来,肩上搭了个毛巾,笑眯眯地招呼着他们,大声熟练地吆喝着:“几位里面请,今儿客多,麻烦客官自己把马牵到马厩里去,小店院大,马厩也多,而且也是单间单户,看哪个马厩门没锁牵进去就行,钥匙自己拿着。”
果然靠门口墙根一溜全是单间的马厩,盖得跟客房似的。
“那就有劳店家给我们准备两个房间吧!”慕天瑾实在闻不了这股海腥味,皱了皱眉头,轻掩了掩口鼻道。
那伙计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便挠了挠头道:“不瞒客官,今日客多,只剩下一间房了,几位就凑合一宿吧!”
“只剩下一间了?”慕天瑾疑惑地指了指那漆黑的二楼:“难道那楼上也住满了?”
“实不相瞒,那楼上从未招待过散客,就连我们也不曾上去过,只有我们老板和老板领来的客人才能住在上面。”
“原来是这样,那就领我们去房间吧!”说着,扔了一块银子给他:“我闻不惯这鱼腥味,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就好。我们有女客,拣清淡一些送来,务必做得用心一点。”
“得嘞!两位这边请。”那伙计接了银子,眉开眼笑地笑道:“客官放心,小的一定会把店里最好的酒菜给您送过来。”
那些渔夫有些羡慕地地瞟了他们一眼,纷纷起身走到大厅里去吃饭去了,只有一个肤色黝黑,满脸胡须,身穿深蓝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依然蹲在那里,直到看着他们进了最边上的那一间房后,才不声不响地离开。
月上中天,院子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适才那个小伙计麻利地过来收拾着残羹:“几位对小店的饭菜还满意吧?”
“还行吧!”慕伯满意地剔着牙,打了个饱嗝道:“你这客栈当真是与众不同,怎么住了这么多的渔夫,这院里的味道,在下真是不敢恭维呀!”
“是是是,院子里的海腥味的确重了些,不过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八卦岭有个码头,这往来的船只也多,所以那些靠岸的船上来以后,他们便会到这里来歇歇脚,住上一晚。”那小伙计眉清目秀的,甚是机灵,他见慕天瑾眉头皱了一下,又忙解释道:“那些渔网对他们来说,很是珍贵,放在船上怕被人偷,所以住店的时候,都是一并带在身边的。”
“怪不得这客栈的院子这么大,原来是为那些渔夫准备的。”慕天瑾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我们八卦岭地势偏僻,平日里其实也很少有人来住店的,我想几位也是被潮水堵了路,才不得已拐了进来的吧?”他细心地把桌子擦了又擦,这张看起来不是很新的桌面,直到被他擦得泛起了一点光晕,他才罢手。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原来这里有个码头,也许,前世的时候她跟着父亲来过这个地方,只是她不记得了罢了!柳若青打量着这个小伙计暗暗思量着。
那伙计又是倒水又是擦桌子的忙了半天,才笑容满面道:“几位客官早点歇息吧,小的回头就再给客官送来床被子。”
慕伯站起身来,看了看这个不大的房间,对慕天瑾说道:“如此甚好,我随他去取被子!我今晚到马车上去睡,一个人睡习惯了,人多反而睡不好。”
“嗯,只是委屈慕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慕天瑾走到昏昏欲睡的油灯前,拨了拨灯芯,火头跳跃了一下,屋里腾地亮了起来,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慕伯和那伙计走了以后,慕天瑾小心地把门关插好,看着柳若青,笑了笑:“累了一天了,我们也早点歇息吧!”
“嗯。”屋里就剩下了他俩,柳若青取下头上的绢花簪子,放在床边,如墨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柔顺地垂在腰间,她的背影也变得妩媚起来。
“这地上看起来有些潮湿啊!”慕天瑾站在地上,望着她,皱了皱眉:“我怎么睡呀?”
“海边的气候就是这样,虽说入了秋,但屋里还是有些潮湿的。”说着说着,柳若青才醒悟过来慕天瑾的意思,不禁脸红了起来。
“我想躺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说说话,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慕天瑾突然从身后环住了她的细腰,又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不碰你!”
柳若青听他这样说,脸愈发红了起来。纵然自己两世为人,但对男女之情,却是初次涉足,虽说两人已互表心迹,但这男女之妨却是万万不能逾越的,面对他真诚的目光,柳若青不禁一时心如惊鹿,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水烟色螺纹暗花帷幔缓缓地垂了下来,两人相拥躺在并不十分宽敞的床上,彼此熟悉的气息顿时交融在这个幽暗充满暧昧的空间里,柳若青悄悄地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慕天瑾,不禁感到心潮澎湃,甚至不能尽情地呼吸,一切像梦一样的飘渺,让人不敢真实地去触摸。
月光细细密密地照进屋里,洒在地上,映着些许模糊的树影,桌上的灯光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在散着淡淡清香的床幔外面映出一抹朦胧的光晕,两人第一次这样相拥而卧,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依然有带着酒劲的叫骂声和众人的哄笑声传来,紧跟着远处响起几声狗叫声,点缀着这个晴朗而又妩媚的夜。
慕天瑾侧起身来,单手支着头,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道:“在想什么?”
“你说今晚寻短见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嫁给她不愿意嫁的那个人呢?”幽暗的空间里,看不清他的脸,他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柳若青虽然说着别人的事情,心却禁不住地狂跳了起来。
“她那个混账哥哥以她心上人的生命威胁她,她能不答应吗?”语气淡淡地,没有一丝感情,果然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是啊,宁愿放弃他,也不愿让他死。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柳若青轻叹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子幽怨的目光。
“人各有命!世间的不平事太多了!别再伤感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磁性,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佳人在侧,暗香浮动,慕天瑾的心头顿时涌起一种难以自制的冲动,他情不自禁地啄了一下她的柔唇,在柳若青半推半就的羞涩中,他的吻突然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一时间,床上一片旖旎缠绵,连月儿也悄然隐进了薄薄的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