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远远地走在迎亲的队伍后面,这一路的吹吹打打,听得柳若青好生凄凉,若是良缘一桩,倒也就罢了,现在看来,颇有点抢亲的架势。
前世的她,生在平常人家,因一句预言,引起亲人的反感,以至忧郁而亡,那蒋小姐身为官宦之女,命运却也这般凄凉,无论贫富,亲人之间若失去了一个情字,就是最大的不幸。
柳若青默然地放下车帘,不去想那幽怨的目光,父亲已经在车里睡着了,面容安详,竟不像是历劫归来。
阳光透过车帘的间隙,细细碎碎地映了进来,她取过外套轻轻地盖在父亲身上,心里涌起暖暖地亲情,父亲性情淡泊,对什么事情都看得淡淡的,这一点跟慕天瑾有点相似,想起慕天瑾,柳若青的脸又红了起来,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了。
沉寂两世的柔情,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地唤了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柳若青不信,以为是文人雅客的无病呻吟之叹,此时,她信了,慕天瑾才离开了半日,她却觉得像隔世般的漫长。
潮水已经退了下去,来时的小河不见了,成了一片浅浅的溪流,河底布满了无数的鹅卵石,被潮水冲刷的干净而又圆润。
马车在这河底缓慢而又颠簸地行驶着,这时,杨晋掀起车帘,看着她,轻声道:“表妹,坐稳了,这个河堤有点高,一会马车上的时候,要颠得厉害。”
“嗯,知道了,表哥要当心一点。”柳若青淡淡地答道。
“表妹,那宜亲王怎么走得如此匆忙,竟然没有跟表妹同行?”杨晋嘴角弯弯地动了一下,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也不知道,想必是宫里有什么事吧!”柳若青见他提到慕天瑾,便不动声色地答道。
“难道宜亲王从来没有跟表妹提起过?”马车猛地颠了一下,奋力地爬上了河堤,杨晋回过头来,笑了笑。
“提起什么?”柳若青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心里一沉。
“听叔父说,皇上之所以迟迟没有给宜亲王赐婚,其实是因为以前南麓国的皇上曾有意将南麓公主许配给宜亲王。只是那公主抱病卧床半年之久,不便成亲,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说到这里,他轻咳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前几天南麓的使臣已经去了宫里,想来她的病已经好了!”
“你是说,宜亲王的未婚妻是南麓的公主?”柳若青的心像突然被掏空了般的痛了一阵,这不可能的,自己从来没有听慕天瑾提起过,难道是他隐瞒了这件事?不会的,他根本没有必要隐瞒的!
“正是!”柳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在她背后沉声答道:“青儿,你的心思,为父岂能不知,只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若不能为人正室,纵然再怎么情深似海,也是一介妾侍,是要看别人脸色度日的。此事为父宁愿得罪宜亲王,也是断不能答应的。”
“父亲……。”柳若青一时语塞,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刚刚还在同情那个蒋小姐,原来自己的命运也比蒋小姐好不了多少,唯一的不同,便是她比蒋小姐多了一世的历练,在挫折面前,她再也不会轻易低头。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要听一听慕天瑾的解释,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想娶那个南麓公主呢?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松山郡的地界了。
前面迎亲的队伍已经拐了个弯,正在路口处歇息,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让人心烦不已。
马车慢慢放慢了速度,一个侍卫骑马过来禀报道:“启禀统领,前面传来消息,关卡已经封锁,持有路引也不准通行。”
“都停下来,先不要往前走了。”杨晋喝住前面那几个侍卫,又回过头来问道:“舅舅,我们该怎么办?若走山路,怕是马车无法通行。”
“事到如今,只好弃车走山路了,只是我们人多太引人注目了,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径,很是隐秘,待天黑的时候,我们再过吧!”柳成泽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常年云游四方,在这边境上来来回回穿行了无数次,对这里的地势也很是熟悉了。
前面有几辆要出境的马车垂头丧气地退了回来,那些车夫看见他们说道:“还是回去吧,不用等了,听说这关卡要封锁一个月呢!”
“舅舅,这西溟突然封锁边境,到底想干什么呀?”杨晋也钻进了马车里来,他看了看柳若青,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还不是为了那块地?”柳成泽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儿,轻叹了一声:“其实那块地本来属于东莞的领土,先皇为了一个女人,才迫不得已让给了西溟。”
“为了一个女人?”杨晋好奇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当然,你们是不知道的,这是先皇的耻辱。今后也绝不会在史书里出现的。”柳成泽缓缓说道:“我只知道当时西溟的皇帝又随手把那块地赐给了自己的弟弟暮王爷,后来那个暮王爷不知什么原因与西溟恩断义绝,随后又重新找到了先皇,要求成为东莞的一个附属地,在东莞的庇护下自立为夜凉王,才渐渐繁荣起来。十六年前的一场大水,国破人亡,只剩下了落魂坡那一小片地方,西溟的人暗中控制了那里,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场纠纷。”
原来是这样!柳若青对这件事曾百思不得其解,谁知,竟然无意在父亲这里才把落魂坡的前世今生拼凑起来。
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又在她面前一一浮现。
正思忖间,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接着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声,柳若青惊奇地看见从迎亲的队伍里奔过来一匹马,停在了他们的马车面前。
“几位随我来,将军有令,命你们速速出境。”马背上的年轻人穿着软甲军服,威风凛凛。
柳成泽和杨晋不由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