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所谓六大皆空,真乃空空如也,大师冷眼旁观世事俗物,自是不知吾等在红尘里的嗔痴之苦。”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柳若青回头一看,适才,那手持长笛的公子,徐步而来,步履稳健,笑意浅浅。
他手持长笛,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柳若青,叹道:“想不到在下与小姐皆为天涯沦落人,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老和尚不再言语,又开始手捻佛珠,闭目不语。
柳若青一时失言,被他听去,心下不免有些尴尬:“公子见笑了!”便转身朝禅房里走去,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谈论这些事情,很是难为情。
“小姐。”那男子紧走几步,在她身后唤道:“小姐留步,在下杨文熙只想谢过小姐救命之恩!”
“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并没有救过公子,何来救命之恩?”
“小姐是没有救过在下,但小姐救过八卦岭的蒋梦莲,那就没错了。”
“蒋小姐?”柳若青这才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不由地看着长笛上的那缕流苏里的那个香包,难道他是……?”
“在下前几年曾在八卦岭做过私塾先生,曾教过她的弟弟,所以便也认识了蒋小姐。”杨文熙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莞尔一笑:“以后的事情,小姐都知道了!”
原来他就是蒋小姐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柳若青心里一颤,悄然打量了他一番,怪不得蒋小姐宁死不愿嫁给王盛一,她的心上人竟是这般温尔儒雅,可惜了这一对璧人!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日后杨某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语气真切,声音温润。
“举手之劳,杨公子不必介怀,只是蒋小姐对公子一片痴情,令人叹服。只是……。”她想起那日在画舫上的那一幕,心痛不已。
“小姐放心,夺妻之恨不共待天,此仇必报!”杨文熙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竟与方才判若两人。
柳若青暗暗猜测,此人虽非平庸之辈,但是心气未免颇高,那王盛一好歹也是西溟大将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润公子,如何与其相争?
“小姐是否在思量杨某一介书生,如何与那将军对抗?”眉头微挑,一语中的地猜中了她的想法。
“是,听说那将军手握兵权,盘踞在西溟边境,深得圣宠,我们寻常之人,岂能近得了身?”那王盛一若不是大权在握,拥兵自重,怎敢如此嚣张跋扈,强娶民女为妾。
“呵呵,小姐多虑了,大丈夫报仇思虑在先,绝非用蛮力取之,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柳若青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胡思乱想起来,这杨文熙是西溟人,难不成要来投靠东莞?转而一想,这些事情实在不是自己所要知道的,便又朝他笑了笑:“蒋小姐若知道公子如此用情至深,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不禁想到自己,心里又是一片凄凉。
毕竟,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杨文熙站在她面前,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柳若青,又道:“听闻小姐不日将远嫁他乡,可见柳老爷爱女心切,只是想让小姐远离是非,图个安稳而已!”
远离是非?她想起父亲最近心心念念地只想把自己嫁出去,言谈中也没有一丝嫁女的不舍之情,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当初掉入卧龙山腹洞的地方,柳若青见这是一眼宽口的井,当时,她和慕天瑾两人走到这里的时候,被人小心地遮掩住了,所以,当时他们才一脚踏空,掉入山洞里。
此时,井边立着一个木牌,上面题着:井深,生人勿近!
“这下面直通落魂坡,想来小姐不会忘记吧?”他站在井边,对着幽幽的井口说道,两人仿佛很是熟稔了般地自然。
“那下面是个山洞,出口便是落魂坡的魂冢,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此很是纳闷,这卧龙寺的后院怎么会连着落魂坡?”
既然他知道井里的秘密,想必其他事情也被他探究的一清二楚了吧?柳若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难道他仅仅是蒋小姐的心上人那么简单?
“其实这井里的秘密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他们都以为别人不知道罢了。”突然,他顿了顿,仿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一把拉过她,低声道:“有人来了,快跟我来。”
两人躲入了井边那一小片低矮的毛竹丛中,屏住了呼吸。
果然,从大殿那边走来几个纤细的身影,前面的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后面跟着两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中年女子,她们边走边四下里张望着,神色很是谨慎。
柳若青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抬头一看,天空什么时候变得灰蒙蒙地,竟然飘起了雪花,落在衣领间,冰凉刺骨,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透过那些竹叶的间隙,柳若青竟然发现那个身穿淡紫衣衫的老妇人竟然是慕天瑾府上的那个神智不清的老夫人,此时,她神色端庄,双眸凝重,并无半点疯癫之意。
雪花在她身边起舞,她的双眸也顿时清澈了起来,她伸出依然干裂的手,接着几簇晶莹剔透地软絮,轻轻地吹了出去,瞥了身后的两人一眼,道:“瑾儿早已经对我起了疑心,那王府我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你们回去禀报宜亲王,就说老身一时疯癫,不慎跌入井里,至于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声音清脆,竟不似当初那沙哑之音,突然,她低下头,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肤色黝黑,满脸皱纹的老夫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肤如凝脂的纤纤佳人,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是。”那两人低眉顺目地应道,眼里却并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
柳若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