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摆起了秉公处理的态度,严格核查葵国使臣的数目。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名册上的三千使臣,一半为虚瞒谎报,剩下之中一半又为商贾冒充,真正的使臣竟只有不足700人。
朝堂之上,皇上怒发冲冠:“葵使人数可有作假?”
蘼慕青衣抉翩翩,微微欠身:“正如所查,确实不足700人。”
“蘼相国不该解释一下吗?”
“圣上想让臣做何解释?”面露疑色,但声平气稳,眉宇间点藏着高雅悠然神秘的气质。
“既然相国并无异议,便依实数发放赏赐。”皇上金口玉言,将往年赏赐数目,削减去五分之四。
“谢圣上恩典,不知圣上欲谴哪位皇亲和亲?”蘼慕青俊美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和亲?”皇上满脸狐疑。
“礼部没有向圣上告知,蘼某此次来京是替我蘼国崇华公主提亲的么?”温润地嗓音响彻在大殿之上,引来群臣窃窃私语。
杨太傅的继任者,凌妃的父亲,新任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凌清扬上前面圣道:“葵国使团此番入帝京并非朝贡,而是请求和亲,微臣几日前已将奏折递交。”
皇上眉头紧蹙,杨太傅已殁,阁臣群龙无首,这几日他批阅奏折无数,仍有数十折子摞列待批,而礼部的奏折竟是还未来得及看。
“虽非朝贡,但葵使千里迢迢前来和亲,按使臣数目发放些赏赐,仍在情理之中。”李振在皇上身边小声提醒道。是他疏于查证,只道蘼慕青如往年一样,入宫朝贡先给他递些好处,没料到他已暗中向礼部呈上和亲奏折,现下只能为皇上打圆场。
“自太祖时期,翟葵两国便已交好。如今联姻互婚便可亲上加亲。和亲一事着礼部草拟出适合的亲王贵胄名册,再根据生辰八字做选取。”圣上旨意一出,凌尚书立即叩拜领旨。
蘼慕青眼神却若有若无地从郕王面前扫过,字正腔圆道:“启禀圣上,崇华公主已有中意的夫君人选。”
皇上微微一愣:“哦?是何人?”
“便是郕王殿下。”蘼慕青嘴角泛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皇上和众朝臣皆吃惊地看向翟璟珉,翟璟珉眉眼间露出一丝不悦。
“臣弟近日已曾大婚,正妃、侧妃皆已册封,恐怕会委屈了金枝玉叶的崇华公主。请皇兄另选良君赐婚。”翟璟珉郑重其事道。
皇上点点头,询问地看向蘼慕青。
蘼慕青淡淡一笑:“公主得国主宠爱,在国主心中地位不下于江山社稷,望皇上念在翟葵两国多年和平共处,未曾有过战事纷争,成全公主一片仰慕郕王殿下之心。”
文武百官闻言,皆倒吸一口冷气,蘼慕青这是以战事要挟和亲了。
翟璟珉脸色骤然降温,仿佛寒潭之水,深得瘆人,冷得刺骨。
兵部安尚书见状,急忙上前道:“滋事重大,请皇上三思后再做决定。”他的女儿已嫁做郕王做侧妃,他本应强硬反对葵国公主与郕王和亲一事,但若因此事引起两国纷争,他这个兵部尚书就难以置身事外了。
“请皇上三思再做决定。”群臣齐开口道。
“既然如此,此事容后再议。蘼相国也可在帝京多留几日。”朝堂散去,朝臣各怀心思而去。
蘼慕青风度翩翩走到翟璟珉身旁:“听闻郕王妃在翟国百姓眼中为不祥之人,与王爷之间也并不和睦。崇华公主绝色倾城,温慧有嘉,更适合居妃位。”说罢,也不理睬翟璟珉的反应,噙笑离开。
翟璟珉皱着眉头,不发一言,葵叙究竟想做什么。
郕王府中,梅苑里,一片欢天喜地。小茹、明云、张妈妈正式成为王妃的左膀右臂,得王妃准许,小厨房内,梅苑众丫鬟婆子欢聚一堂为之庆贺。
钱妈妈和陆管家前来恭贺,小茹问起了小蝉的去向。钱妈妈叹了一口气:“不能留在梅苑,她还能去哪里?我已经将她卖给了人牙子,让人牙子为她寻个去处。”
“安侧妃不是正缺一个大丫鬟么?凝露与小蝉走得那么近,为何没去求安侧妃将她留在菊园中?”小茹愤愤道,小蝉被王妃谴出梅苑,可都是拜菊园所赐。
明云急忙投去一记制止的眼神:“主子们的心思也是你我等奴婢能揣测的么?”
小茹自知失言,不好意思向钱妈妈和陆管家吐了吐舌头。
钱妈妈赞许地向明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陆管家起身道:“你们先行庆贺,我去向王妃禀告些事情,便不再多陪了。”
蜀葵见状,也起身道:“蜀葵陪陆管家一道过去。”
待二人走后,没过多久,钱妈妈也称前院有内务处理,离开了。
明云这才在小茹额头上敲了个响壳:“还是管不住你这张嘴,难道还嫌没有吃够亏?这些话能当着钱妈妈和陆管家的面说吗?”
小茹撇撇嘴:“我只是替小蝉不值,为安侧妃和凝露做了这么多事情,她们竟不为小蝉说一句话,收留她。”
“你觉得勾结外人背叛自己主子的人,安侧妃会留在身边吗?何况,她若收留了小蝉,便是和王妃过意不去,她才不会为了一个丫头与王妃正面作对。”怜晴插嘴道。
到了步玙璠房中,陆管家作揖道:“方才,前院有人前来通报,说王妃的母亲病重,让王妃尽快回府一趟。”
步玙璠手中的茶水轻晃:“那人现在何处?”
“报完信儿就匆匆离开了,说还有要事在身。”陆管家恭敬回答。
“王妃,那咱们即刻回府吧?”蜀葵在一旁有些焦急。
步玙璠示意蜀葵莫慌张,又强压着声调询问:“那人长何模样?”
“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厮,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陆管家手抚胡须,回忆说。
步玙璠皱着眉头,竟是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不能轻言此人是谁:“那王爷何时下朝归来?”
“怎么也得到申时去了。王妃若等不及可以先行回步府一趟,老奴差人去宫里告知王爷一声,等王爷回府后再去步府。”陆管家一派热心肠。
步玙璠摇摇头:“此事我已知晓了。”略微沉思了一会,“这件事情,请陆管家勿要告知他人。”
“那奴才就先行退下了。王妃若有什么吩咐,让蜀葵去前院告知奴才便可。”说完,陆管家恭敬地退了出去。
“王妃,怕是佟鹰偷瞒着老爷前来报信。”蜀葵笃定地说。
“母亲病重,并非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入府拜见,反而让陆管家传话?”步玙璠寻思,就怕是有人居心不良前来谎报。
“那可如何是好?从王府到步府,少说也有两个时辰的路途,万一夫人果然病重,咱们却因此而耽搁了……”蜀葵突然住了口,咬着下唇看向步玙璠。
步玙璠眉头皱的更紧了,潜意识里,她认定了此事是一个骗局,可这骗局的赌注偏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得知杨太傅殁于锦衣卫大狱,步玙璠抹净泪水便去肯求翟璟珉封锁消息,翟璟珉连夜入宫,动用了皇上的关系,才将太傅已殁的消息封锁在宫中。所做这一切,她只盼母亲永远不知外祖父已殁之事,仍旧为母亲留下一线父女仍可再重逢的幻想,让她满怀希望生活下去。
倘若有心人不慎将外祖父逝世的消息透露给母亲,母亲恐怕会挺受不住。若真是如此,今日母亲病重极可能是事实。
蜀葵焦急难耐,步玙璠不发一言只在房内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儿,步玙璠突然停下脚步,对蜀葵吩咐道:“去请莫侍卫入宫向王爷禀告此事;你和小茹快马先行回步府查看,若有异象即刻返回;我与明云,随后便到;怜晴留在府中,等待王爷回府。”
很快,兵分四路,各自出发。待蜀葵和小茹走后,步玙璠又留在房中吃了两盏茶,约莫着与其岔开了一段路程,这才同明云也出发。
行至半路,马车突然停滞不前,车厢外,车夫刚喊出一声“主子”,便突然惨叫跌下了马车。明云靠到步玙璠身边,略微有些紧张:“王妃,奴婢先出去看一看。”
步玙璠用力握了握明云的双手,点点头:“要小心。”
明云下了马车,便再没了动静。步玙璠隐隐觉得事情太过不对劲,将头上的金钗摘下藏于袖中,定了定神,先开了车帘。见到眼前的一幕,步玙璠顿时变了脸色,将手中的金钗攥得紧紧。
车夫跪趴在地,一名彪形大汉踩住其背,手拿长刀驾驭车夫脖颈之上。而明云也被另一名恶匪以匕首挟持。二人都面带悔意看着步玙璠。
“夫人,不用管我们,快想些法子离开。”明云突然开口道。
“啪”被一巴掌扇地歪过头去,明云娇嫩的小脸上印上了一道红彤彤的掌印。
“小妞,你还是自顾吧!”恶匪用匕首在明云脸蛋上又拍了拍。
“怎么,小美人儿终于舍得出来了?”另一位黑胡子彪形大汉,戏谑地对步玙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