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骄阳如火,我们尽量行走在树荫之下。我低着头,就默默地跟在丁素月姐姐身后,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让我暂时忘记炎热带来的不适。
那沈一钱老头是典型的农夫打扮,土里土气,还松松垮垮地背了一个包袱,走起路来晃来晃去,尽管他没有行走如飞,却是很有气力的样子。
济尘就不用说了,他是一位武林高手,身板笔直,步履沉稳,每一步的间距都那么均匀,仿佛是事先用尺子测量好的。
想不到我初涉江湖,就能遇见这么一位宗师级的人物,算是前世积德、三生有幸吧。
只不过我的人生经历也未免太奇怪,昨日我还是一个普遍的小屁孩,身份是胡画匠的儿子,而今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爹娘集体失踪,而在某些江湖人士的嘴里我却变成了“笔落惊风”韩孟远的儿子,现在又跟另外三位江湖人士混在一起,去找寻事实的真相,真可谓世事变幻难测。眼见长路漫漫,又兼之前途飘渺,我不禁有些唏嘘。
按照丁素月姐姐说法,离伴梅庄还有数里之遥,我却快支持不行了,热得大汗淋漓,当时只想找一个池塘跳下去凉快一下。
这时,济尘忽然道:“后面有三骑马正在飞奔而来,我们快躲藏在路边。”
沈一钱听罢,立即如兔子一般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表现得非常识时务,其反应之迅速,令我叹为观止。
而我不慌不忙地扬起脑袋,竖起耳朵倾听,却只听见蝉鸣隐约,哪里有什么马蹄声?
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听力颇为自负,好歹昨日被绑架之时,还听见了贾三、张五那两个混蛋的悄悄话。之前也曾交待过,这是得益于我厌恶且远离鞭炮的良好习惯。
丁素月姐姐见我没有赶快躲藏起来,还在那里摆着倾听状,老大不耐烦起来,她伸手过来,一把扭着我的耳朵就走。
我又不敢大声呼痛,只是皱着眉,吸着凉气,轻声道:“哎哟,姐姐,你手上轻一点,很痛的。”
不料丁素月姐姐的凤爪仍是如此的强劲有力,我除了享受热辣辣的痛感之外,却没有办法摆脱。
我只有老老实实的跟随着她的脚步,迅速躲藏在路边的茂密草丛中。济尘亦隐身在离我们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在我蹲下身来之后,丁素月姐姐才松脱了手,我大大的瞪了她一眼,咧了咧嘴想骂,却又不敢出声。她很得意的笑着,脸上便现出了两个小酒窝,样子娇美可爱,令我短暂的有些怦然心动。
然而,在处事立场上,我是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打动的。鉴于我的耳根子都被她揪痛了,这令我很是恼火,此“仇”不报,何以为人?我就算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能忍受。于是,我开始寻思着如何捉弄她一下。
此时,外面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可闻,我不敢吱声,沉默得如同石头,假使有麻雀拉一泡屎在我头顶之上,相信我都不会有丝毫动静。
又过了片刻,果然是三骑马飞奔而至,一个也不少,却忽然一齐勒马停住。
只听得一人道:“适才前面那个老农说,有看见四个人向朝这个方向过来,分别是和尚、少女、小男孩和老头,正是我们所要找寻之人。怎么追了许久,仍是不见踪影?”
另一人道:“现在传闻胡画匠就是‘笔落惊风’韩孟远,从城里走一遭,也都是这么说。不过他家屋子被烧,老婆被杀,儿子据说被少林寺的济尘带在身边。这个和尚号称‘武痴’,绝对是一个硬手。如果当真如此,我们三人的功夫加起来,都抵不过那和尚一只小指头,我看追上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回去吧。”
又一人恨恨道:“妈拉巴子,想不到少林寺多管闲事,也想将那藏宝图据为已有。”
先前那人道:“建文帝藏宝图的得主韩孟远此番重现江湖,现在都传开了,看来这深水不好趟。嗯,还是司马兄弟说的对,我们回去,待会见到万堂主,就说没寻到便是,大不了骂我们一顿,也死不了人。”
外边的路上,那三个骑马的汉子还在咕咕叽叽,反复讨论是否要继续追下去,可见性格之优柔寡断,估计将来也没有多大出息。
我蹲在草丛中,默默的念诵着佛号,希望小虫子不要再飞进我的鼻孔里,似乎这方法很有效,我保持着呼吸顺畅的状态。
但是我的肚子却不太争气,忽然有些隐隐的胀痛,忍不住放了一个屁,幸好控制得算是比较好,其施放效果是无声无息的,不过气味却臭的要死,简直是旷古罕有了。
丁素月的鼻子甚为灵敏,她很快就闻到了这股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臭气,简略的追溯一下源头,自然是非我莫属。她秀眉微蹙,对我投以鄙夷的目光。
我则是以一种很坦然的姿态,来面对这一切。我对她伸舌挤眼,尽可能做出各式各样的夸张的鬼脸,同时欣赏着她轻嗔薄怒的样子,这时我才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丁素月终于是恼火了,忽然伸出她美丽的纤纤玉手,在我的手臂上重重拧了一下。我吃痛之下,未能冷静地控制情绪,我脱口而出骂道:“凤爪!”
毋庸质疑,我这句话的宣传效果是很不错的,可谓吐字清晰、音质响亮。然而,却毫无保留的向敌人揭示出了我和丁素月姐姐所隐藏的位置。
颇为不幸的是,外边那三个骑马的汉子并非聋子,面对潜在的危险,他们作出了最本能、同时也是最简单的反应。
于是,铁莲子、甩手箭、铁蒺藜、飞蝗石等多种暗器呼呼的飞射而来,目标直指我和丁素月藏身的地方。我心想:“完蛋,这下惨了,这回不死也要被打成筛子了。”
这时我忽然感觉后衣领一紧,身子便被人凌空提起,迅速闪避在一旁。那些暗器象疾雨骤雨一般,成片的草木被击打得哗然作响。
等我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济尘,只见他一手提着我,一手提着丁素月。这位大师又救了我和丁素月的性命,真的好险!也真的好走运。
我欣喜之余,对那三个莽汉的行为大为恼火。这回要不是济尘大师出手援救,我早就归西了,那三个家伙真是混帐透顶,居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象我这样手无捆鸡之力的小孩子。
济尘轻轻的跃到路中央,向那三个汉子冷冷的道:“诸位难道听不出来小孩的声音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下手?”
还没等他们回话,我从草丛中露出小脑袋,大声斥责道:“是啊,我与你们今日无冤、近日无仇,干甚么用这些烂铁钉、破石头打我?没看见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么?想弄死我啊?”
那三个汉子虽给我搞得哭笑不得,但也懒得理会我,纷纷跃下马来。
其中一位红面短髯的壮汉向济尘抱拳行礼,道:“小人司马远,是天羽帮井木堂的属下。请问你就是少林寺的济尘和尚?”他大大咧咧的,言语好象不太有礼貌。
济尘似乎对外人如何称呼自己并不在意,只颔首微笑而已,意示默认。我却看不下去,在旁补了一句:“什么和尚?应当称大师!”
司马远看样子是一个粗人,脑筋不太好使,居然愣在那边。
另一个汉子过来圆场,却照例看不上我这个小家伙,他对济尘道:“大师,在下王潭,与这位司马兄弟同属天羽帮井木堂。我们三个本事低微,不敢与尊驾为难,只是想商议寻找宝藏之事。俗语说:‘千难万难,难不到人多’,我们天羽帮大江南北共有二十四堂,数千帮众,只要大师愿意,由我们做个跑腿,敝帮万堂主立刻就能前来,共商寻宝大计,您看这样可否?”
看来这个名叫王潭的很会说话,但是我还在气头上,就是不想买他的帐,不等济尘开口说话,我又插嘴道:“你们天羽帮遍布大江南北,什么堂的到处都是,帮众多如牛毛,嘿嘿,恐怕共商寻宝大计是假,倚仗人多强抢才是真的吧?”
丁素月表现得很够义气,冷笑道:“对呀,敝帮堂主真要是带上个几百、几千帮众来拜访,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能否活着离开?”
济尘知道我们两个小家伙在逞口舌之利,只是为了出出气。他接口道:“贫僧听闻天羽帮近年来崛起武林,端得好生兴旺,若能得贵帮相助,自是莫大的幸事。但是江湖传闻终不可轻信,出家人不妄语,我们并无藏宝图的下落,这位小施主亦非韩孟远的令郎,一切皆出于误会。还请三位檀越自行归去,并代贫僧向贵帮首领解释。南无阿弥陀佛。”
另一汉子道:“在下冯宗可,大师既然如此相告,足见坦诚。但外人皆道藏宝图已经落入大师之手,恐怕日后行路艰险,可否先去敝帮盘桓数日?”
济尘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
冯宗可眼见动手绝对打不赢,诓骗又没指望,只得道:“王兄弟、司马兄弟,我们还是走罢,就此告辞!”说罢翻身上马。事已至此,司马远和王潭也没话可说了,只得相随纵马而去。
他们才驰出数十丈,行至大路的转折处,忽然几声惨呼,一个个的都摔了下来,显然遭到了袭击。
济尘身法好快,向前飞速奔去,转瞬即到了。我和丁素月很好奇,也跟随上去瞧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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