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也看出来那人根本就不是计划中的诱饵了,暂时还不好确定应该把这突发的变化称之为“人算不如天算”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计划失败了!
土丘下面的骚动持续了一会儿,大部分的侍卫都被那道黑影引出了蕴晴宫的范围,蕴晴宫内出现刺客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在整个王宫内扩散开来,分分钟可以惊动王上。
贝儿知道按照计划,先前约定为诱饵的杨公公应该一早就潜藏在附近才对,此时意外横生,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见他露面,一时不确定是他本人出了意外还是意识到意外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回去向大人物通报消息了。心里自然希望是后者,却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当下也不敢再多耽误,拉了涵瑾道:“倘若这也是对方设计里的一部分,今儿怕要无功而返了。”
言辞间已经退却了意外发生那一瞬的慌乱,仔细听来,末了的一声叹息竟是透着些许的遗憾,真是委屈了她那一身的八卦细菌。
涵瑾也恢复了镇定,望着那座仍是一片昏暗的正殿有两秒的出神,忽地牵唇一笑,挣开贝儿的手道:“对方费了这么大工夫就为把我引到那里面去,我若不去,岂非太对不起这片苦心?”
“你疯了?!”贝儿瞪她一眼,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可若因此搭上一条命,就忒不值得了。
“蕴晴宫乃禁地,想来平常的防卫也是相当严格的,我就不信对方有哪样通天的本事能避过侍卫们的耳目在里面布下刀山火海。”涵瑾继续对贝儿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咱俩分头行动,我这就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何乾坤,而你,永合殿那边估计就要散场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心儿,最好能赶在王上下令处置我之前,让她来证明此事只是一场误会。”
说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想要惊动风王?我便如其所愿!”
贝儿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涵瑾把整条命都押在别人身上的行为十分之冒险,正要决绝,涵瑾却笑道:“好说也是晴嫔的外甥女儿,实在不行就打感情牌。”
顿一顿又道:“此事一旦惊动风王,不相干的人想必都会担心圣颜震怒,唯恐沾了霉头而避之不及,可幕后推手却恰恰相反,因为风王如何处置将关系到其计划的进展甚至最终结果,必定需要投入一万分的关注。若换成是我,到时不单要亲自随圣驾到此,若是个能说上话的,还要尽可能多地找机会说几句推波助澜的话。”
“这……”贝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默了一会儿突然目光闪烁道:“必须要找心儿来澄清误会吗?换一个人成不成?”
涵瑾晕厥,差点儿忘了贝儿在书院的时候就素来看不惯心儿的那份清高,现在让她去找心儿帮忙,就算无需低声下气,心里又能舒服到哪儿去?女人啊女人!大局当前居然还有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时间有限,涵瑾也想顺遂贝儿,可眼下要找一个心计与胆识兼有,又能在风王面前拿到话语权,最重要的是完全能让她信得过的人,除了心儿,一时真不好找出第二个。本想劝贝儿以大局为重,贝儿却抢先开口道:“七殿下行吗?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咱们也是一条线上的。”
涵瑾一怔,自己与郦城接触多了,竟都忘了索绰珞家,包括与索绰珞家一同开办应天书院的那几位高官其实都是七王子党。晕,先前只担心过对方会以自己为棋子来针对郦城,所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也有可能牵涉到郦宁?!她不想继续再想下去,因为一旦牵涉到郦宁,那么对方的身份恐怕也不难锁定……太乱了,涵瑾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贝儿见她出神,赶紧催促道:“行不行啊?!”
只盼郦城如今出征在外,没可能分身参与宫里这些争斗。涵瑾这样想着,早在前世的时候(=、=),她的内心就存在这样一种执念:这个世界可以是肮脏的,她不会去愤慨什么,只会尽可能的保持自身的干净,推而广之,她也希望至少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也可以像她一样保持自身的干净。简单说,就是不能决定大环境是否干净,至少要保持周边一小片范围内的环境干净。
这种想法乍看比较圣母又很有难度,其实不然,亲人不能断绝血缘但是可以选择疏远,朋友则更简单些,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了。虽然也曾被人多次嘲笑为自欺欺人,可涵瑾心里仍然故我地坚持着这份执念,这也导致了她在人际关系上的一个怪圈,越是对关系好的人越是苛刻。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如果是郦宁用如此心机来针对郦城,她的内心不会对郦宁有任何异样,只会尽可能地帮着郦城反过来对付郦宁。可如果是郦城用如此心机来针对郦宁,她会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亲近的人当成棋子利用了一把,会觉得不好接受。
说白了,还是感情的亲疏影响对事物的认知。
“到底行不行啊?!”贝儿又催促了一遍,见她仍未回答,便私自决定将此当做默认,撂下一句“那我去了”便跑下土丘。
涵瑾连忙回过神,下来土丘轻松避过周边仅剩的寥寥几个侍卫,如入无人之境。
这边再说回贝儿。
虽然除夕宴定的是戌时三刻结束,却难免风王兴致好些,拖延个一时半刻也是有的,她从蕴晴宫跑出来,发觉周边还是冷冷清清的,便猜永合殿那边还没有散场,于是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那边奔跑着。大约一个刻钟,尚未步入永合殿的范围,经过一处拐角刚刚进入一条狭窄的甬道,但觉眼前一黑,没等反应便被迎面一人狠狠撞倒在了地上。
“哎哟!”叫了一声,只见刚刚撞了自己的那人别说道歉,连停都没停一下就闪电般的绕过自己飞奔而去了。
等贝儿自己扶着墙壁起来站好,那人早就拐出甬道没影了。
“谁呀,这么着急!”贝儿含怒嘟囔了一句,顾不得衣服上的尘土和身上的疼痛,拔腿继续往永合殿的方向飞奔。
谁知刚跑出去有一小段,尚在加速助跑阶段的贝儿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中又见迎面奔来一团黑影,好在这团黑影的速度比不上先前那团,贝儿也有准备,堪堪侧身避过去了。
嘟囔了几句继续开跑,已经从她身边飘过去的那团黑影突然从她背后喊道:“是玉姑娘吗?是不是玉姑娘?”
贝儿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连忙停下来,不等发问,那人已经折回到了她跟前,一手扶着墙壁大口喘息。贝儿定眼一看,竟是原计划中约定的诱饵——杨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