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涵瑾现在足够冷静,就不难想明白王后是怎样费心的给她下了一个套——小娜作为郦城的超级粉丝,由她来散播郦城被急召回宫这件“天大的好事”,真的再合适不过了。且不得不佩服,王后作为整个后|宫的大BOSS在识人方面还是很有些水平的,仅仅一次正面接触就能把涵瑾的性格把握的这样精准。
可涵瑾的脑袋,在小娜说出那句“三殿下就要回来啦”的时候就轰隆一声炸开了,硬要说还有什么思考能力的话,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当初最担心、最不愿其成真的,最坏的情形终究还是发生了。
王后既然信不过,那就找个信得过的吧,或者直接去找风王……总之她得为郦城做点什么,才能消减心中那无边无际的慌乱。
贝儿眼看她就要挣脱,包袱掉地上也顾不得捡了,一边招呼小敏过来帮忙,一边急切道:“你别傻了!王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做什么都只会将他火气挑的更旺。”
慌乱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何况涵瑾对这种棘手事件的经验还仅限于二次元的层面,虽然深深知道出征在外的王子被急召回宫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可这事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前,发生在自己最亲近,或者曾经最亲近的人身上的时候,就什么劝阻都听不进,什么后果都顾不得了。
她只知道风王与郦城之间骤然紧张的关系说到底是她充当了导火索,如果她现在不为此做些努力,将来就算不对郦城感到愧疚,只要一想到有人步步设计他们并且设计的很成功这件事,她就会觉得特别不爽。
人在偏执一念的时候总会爆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就像涵瑾,平时与贝儿一个人比力量都不一定能占优势,现在又多了个不明所以却仍与贝儿一起奋力阻拦她的小娜,却奇迹一般的挣脱开了。
挣脱后的涵瑾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一阵风吹来,总算教她的头脑清醒了些,却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方向。数数这偌大的王宫里,自己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王后和心儿是不指望了,原则上最值得信任的八王子郦勋又被软禁,姚竹、涵澄甚至乌雅慧这些她都一一滤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人微言轻。
直接去找风王?呵,以她现在的身份,这种行为说的现代点儿叫越级上访,搁当下的话,根本就是以下犯上,指不定连风王的衣服边儿都没见着呢就先给侍卫们乱箭挂掉了。
脑海中闪出唯一剩下的一个名额——郦宁的时候,涵瑾想到的当然不是前些天刚与他起过争执,现在去找他帮忙会不会很没面子这种无聊的问题,她担心的,是现在的局势对郦宁来说根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平常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如今事关前途,自己拿什么理由去说服他在这微妙的关头挺身为竞争对手解围?!除非郦宁也疯了。
这是涵瑾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助,令人绝望的无助。
然而命运再一次以其惯用的手段给了涵瑾一个昭示:人,是不能轻易绝望的,因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更令人无助的事情发生。
没有方向的涵瑾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很快贝儿和小敏追上来,却没等开口跟涵瑾说句话,便听得一个尖细的嗓音长叹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可累死杂家的两条老腿了!”
顺着声音寻过去,贝儿不禁一愣,“张公公?!”
风王身边的大太监张辰斗长出了几口浊气,方朝贝儿点了点头,接着转向一脸茫然的涵瑾,“杂家刚往浣衣局跑了一趟才知道你又搬回宜兴宫了,天可怜见的,在这儿碰到也算省了杂家的体力。”
其实第一眼看见张辰斗的时候,贝儿脑子里就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如今听到他果然是来找涵瑾的,不禁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涵瑾刚刚这一折腾,阵仗不能说有多大,说小的话,惊动个把两个路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道真是被人盯梢,这边的情形已经被风王掌控了?!
看了眼完全没意向接话的涵瑾,贝儿悬着颗心朝张公公问道:“公公可方便告知您找瑾姑娘所为何事?”
张公公瞥了眼涵瑾,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很快让他明白了贝儿的紧张所出何处。想想,分别朝贝儿和小娜摆了摆手,“是瑾姑娘的一点家事,你们先去忙吧。”
这话算给贝儿吃了颗定心丸,虽然涵瑾依旧一副魂不附体的姿态让她有些担心,可张公公既这样说了,贝儿也只能拉着小娜先行告辞。
刚走出去没多远,小娜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贝儿,“瑾姐姐到底怎么了?”
贝儿怒视过去,看到的却是小丫头脸上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表情,当即也没了脾气,只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三殿下要回来了?”
“王嬷嬷告诉我的呀!”小娜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让我去接瑾姐姐回来,顺道跟我说三殿下就要回来了,问我高不高兴呢。”耸肩固定了一下涵瑾的包袱,又有些奇怪道:“怎么你们都不高兴吗?”
“……”
再说张公公这边,目送走了两个小丫头,转过来对着涵瑾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的心疼道:“丫头啊,索绰珞大人刚刚入宫向王上禀报,令堂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王上已经恩准你告假一段时间,回府上探病了。”
言罢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递过去,涵瑾却不接,攸地瞪大眼睛道:“病情?什么病情?怎么就不太乐观了?”
实在是上次回家的时候见到赫连氏还是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说病就病到很严重的样子?涵瑾听了张公公的话,首先想到的是安逸不想让她蹚这趟浑水,才以赫连氏生病为由把她领回家去暂避。
张公公却将此理解为涵瑾自欺欺人的不愿接受现实,叹了一声宽慰道:“令堂的状况你做女儿的是最了解不过,已经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办法?且自节哀罢!”
涵瑾仔细瞧了一会儿,发现张公公的表情实在不似作伪,轰隆一声,脑袋又一次炸开了花。
再想细问,张公公已经将牌子硬塞到她手里,催促道:“索绰珞大人的马车已经在裕华门外候着了,杂家这就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