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王朝,昭贤三年。
西北,云未州与邻国布尔丹的交界处是一片连绵的群山。这群山之中有一座山势崎岖,峻岭山崖众多,名为乌狼山。其主峰乌狼峰直刺云霄,常年积雪。
雪线之下,百来座木屋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树冠下,风格粗犷,粗糙中带着一股野性的美感,屋外多挂着些兽皮腊肉,往来居民大都身材高大,体格健壮。
这日午后,阳光明媚,木屋群落附近的树林之中传出了稚嫩的呼和之声,几个少男少女的身影快速地在林间闪现。
“快,柴净山!拦住它!”一个少女呼喝道,声音娇柔中带着一股英气。
那个被唤作柴净山的少年急急忙忙跑动起来,挡住了那只小鹿的去路,眼睛中尽量发出恐吓的目光。那只小鹿看见他,却丝毫不惧,低头直冲,两角一抬,竟然将少年掀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哎呀!你真没用!”少女懊恼地看了柴净山一眼,气得直跺脚。她招呼了另外两个少年,不再理会柴净山,径直追着那鹿儿去了。
柴净山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看向少女远去的方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这般没用,凭着这副柔弱的身体在这个尚武的部族里能干什么?
他正在独自烦恼,却听见浑厚的钟声从木屋的方向传来,“当……当……当……”响了三声。
“三声?族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柴净山急忙跑出树林,向着木屋之中那地势最高的大屋跑去。
大厅之上摆着一张虎皮大椅,上坐一个威猛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彪悍异常,即使是坐着也给人巨大的压迫感,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乌油油的黑发拢在脑后结成十几束粗粗的发辫,身上铁甲制作精良,一双黑色兽皮靴子上烙着狼头图案。这就是柴族的领袖——柴猛。
在柴猛左右分明坐着一人,左边老者身穿黑衣,精神矍铄,目光如电,神情非常严肃,右边是一白衣老妪,面目和蔼可亲。两人是族中长老,一黑一白寓意“黑白分明”。
大厅之中站满了从各处赶来的族人,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猜测族长召集全族的缘由。
柴猛站起身来,凝重的目光扫视全场,当他的目光掠过柴净山时,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一下。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找大家来是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要让大家知晓。”柴猛顿了一顿,郑重说道:“我们的兄弟,舍族,惨遭当今朝廷屠杀,全族无一幸免,已经……,已经灭族了。”
众人听闻此言,都是大惊失色,不禁议论纷纷:“舍族被灭族了?”“怎么会?”“灭、灭族?”“那咱们不也……”
柴猛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不错,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我五灵族祖祖辈辈守护灵神圣物,为保护圣物周全,很少与外界来往。然而,这世上多贪婪之辈,其中不乏狂妄者意图取得圣物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顿了一顿,眉宇间掠过一丝忧愁,淡然道:“我已派人出山打探,舍族灵物已经失落。”
众人又是一阵吃惊,有人问道:“被朝廷夺走了?”又有人说:“这些朝廷兵士都是些酒囊饭袋,怎能打得过我灵族勇士?”
柴猛摇摇头,道:“此次屠杀由朝廷策划,召集了几大江湖门派,灵物的去向难以猜测。”
“江湖门派?”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拱手说道:“首领,我早年也曾出山为本族执行任务,知道江湖之人素来不喜与朝廷结交,为何这次竟然甘愿做朝廷的鹰犬?”
这时黑衣老者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外界变化日新月异,我族与各门各派交流甚少,有许多内幕曲折难以揣度。如果舍族能早些得到消息,或许能逃得此难。此次……确实是血与泪的教训。我辈受灵神眷顾,有幸成为圣物的守护者,此时此刻必须做出新的策略,不能让圣物被歹人所夺。”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道:“长老,你说怎么做?”“首领,快拿个主意吧!”“要给舍族报仇啊!”“对,不能让灵物落到歹人手里!”
柴猛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他示意众人安静,道:“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对敌人了解不多,不可贸然出动。我和长老商议的结果是:先派几名兄弟潜入各势力,找到舍族灵物去向再作打算。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说:“好!”“就听族长的!”柴猛摆摆手,又道:“这次派出的兄弟需得忍辱负重,假意逢迎刺探线索,最重要的是年纪要小一些,才好加入各门各派。”
族人听到这句话,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柴族骁勇善战,打猎比武是没得说,当探子鬼祟偷生却不是擅长之事。况且,各家的孩子都是各家的宝贝,哪个爹爹不是孩子没出生就给他做新刀子预备小弓小箭?柴族尚武不尚心计,虽然大家都以可为本族效力为荣,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诸多踌躇。
柴猛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淡然道:“我柴猛受大家抬爱,做了本族的族长,自然应该做个表率。”他对着人群中一人说道:“净山,你过来吧。”
人群慢慢分开,柴净山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成为瞩目的焦点。只见他十四五岁年纪,身材瘦削,脸色白皙,五官中正平和,身上既没有背弓也没有别剑。柴净山看起来和柴族人大相径庭,却实实在在是柴猛的二儿子。此时此刻,他脸上挂着些许怯意,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柴猛眉头又是一皱,扭头不再看他,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净山是我的儿子,现在我决定把他送到叶山派做探子!”众人听到这句又是议论纷纷。
这时,那白衣老妪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沙哑地说道:“我知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当年,我的儿子要去对抗布尔丹山匪时我非常不情愿,毕竟那时他才只有十三岁。但是,我们柴族体内流的是狼的血液,我们永远学不会的叫做‘恐惧’,我的儿子死了,但是他虽死犹荣!你们的孩子要在敌人心脏里战斗,这比上场杀敌更加艰难,要受到更多的折磨,这是更高的荣誉。为我族而战,便是我族的英雄,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老妪缓缓坐回自己的座椅,众人听完不再作声。过不大会儿,就有父母推着自己的孩子出来请缨,不多时,五名探子都有了人选。
柴猛对五人说道:“此次你们外出,必定会遇到凶险,一定要万事小心。你们所作的牺牲我们将铭记在心。”
五名少年神色各异,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天佑吾族!”
众人散去之后,柴猛又对五人详细交代了一番,再三叮嘱一切以找到舍族圣物为要,以及无论如何不能泄露身份,以免招惹祸患。
柴净山机械地听完柴猛的话,默默回到自己房中,开始收拾行李。他并不傻,他知道,柴猛一直不喜欢自己,他身体柔弱,打架从没打赢过,打猎也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他不是柴族的英雄,他是柴族的狗熊。是啊,现在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柴猛终于可以摆脱他了,把他送到遥远的叶山,再也不会为了他而丢脸。
我被抛弃了。他一边想一边拿起一把短刀,这把刀是柴猛在他出生前专门为他做的,刀鞘精致刻满了荆棘状的花纹,一面正中有一只狼从荆棘中走出,另一面刻着两个字“唯武”。柴净山仔细摩挲着短刀,犹豫了片刻,终于把刀放在了一边。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进房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小脸儿粉嫩,很是可爱。她一下扑在柴净山身上,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哥哥!你要去哪呀?”
柴净山把她抱在怀里,笑道:“哥哥出去执行任务,你在家要听爹爹妈妈的话。”
小姑娘嘟嘴道:“不要嘛,我要和你玩儿。”
柴净山鼻子一酸,勉强笑道:“等我回来再和你玩,好么?”
小姑娘眨眨眼睛,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柴净山悲从心起,把她放到地上,扭过头去不让妹妹看到自己的眼泪。前路漫漫,围绕着圣物的是一片腥风血雨,找到它难免引起新的厮杀,找不到它自己也许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这时有人在门口喊道:“二弟!”
柴净山转身看去,大哥柴净天一个熊抱搂住了他。
“大哥!”柴净山颤声道。
柴净天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忧伤,他淡淡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柴净山拭了拭眼角的泪痕。
“嗯……爹爹也是希望你能多磨练磨练,你不要太怪他。”柴净天犹豫说道,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柴净山笑笑,却不搭话,此刻不管谁来宽慰他,都不能消除他心中对父亲的怨恨。
柴净天一时想不出别的词来,只好转移话题:“别不开心了,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他转头冲着屋外吹了一声口哨,只见屋外扑扑啦啦飞进来一团事物,停在柴净天的肩头。
“虹鹰!虹鹰!”小姑娘高兴地跳起来。
柴净山仔细去看那只虹鹰,只见它羽毛奇丽,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呈现不同的颜色,猛一看去,好像隐形了一样,尖利的鸟喙也似乎涂了会变色的油彩,只有两只灰色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显得机警过人。
“你带他过去,他便识得来回的道路了,有消息便叫它带回来,没消息也记得定时报平安。”柴净天将虹鹰交到弟弟手里,又道:“二弟,你从小聪明伶俐,也许这次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可千万不要懈怠自己,争取活出个样子来,回来让爹好好看看。”
柴净山伸手抚摸着虹鹰的羽毛,正色道:“我一定会好好活出个样子,让他刮目相看。”
柴净天再一次拥住了自己的弟弟,小姑娘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扑在两人身上,三人搂作一团,谁也不知道下次相聚是在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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