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回到凤临殿,酒宴已经摆好,唯独不见帝辛到来。姜王后几次派人去请,都被回说忙于朝事,她也便不再奢求。自己一个人坐在上座,武庚次之,姜恒楚反而在最下。
武庚上前施了礼,才入了座位。
姜王后便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武庚瞟了一眼王后,见她正在摆弄手里的茶杯,这是姜恒楚刚从南人手里得到的好东西,便送进宫来。好在她看的入神,也未留意到武庚的神情,只听他道:“儿臣许久未回王宫,不想有如此的变化,竟然迷了路,这才来迟了,还请母后宽恕。”
姜王后突然停了手,把茶盏放在一边,眼神中尽是说不出的幽怨:“你父王为了那个妲己,重修了大半个王宫,也难怪你会不认得了!”
武庚听母后的口气,便知道她是不喜欢这位新进宫的娘娘的,只道:“母后不必生气,若不是因为这位新娘娘,儿臣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与母后共享天伦。”
武庚这话说的在理,姜王后听了,点头道:“今日是我们祖孙三代难得的团员之日,不提那些晦气的事情。庚儿,你快来看看你外公送来的这茶盏,做工精妙的很。”
姜王后示意婢女把茶盏端去给武庚,却不想那婢女急了一步,一个踉跄,便把手中的茶盏摔的粉碎。
姜王后立起眼睛,高声骂道:“大胆的狗奴才,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摔了,当真是活腻味了!”
那婢女本来摔了茶盏,就已经心慌意乱,如今被王后一骂,两腿一软,一下便跪在陶片上,竟也不知疼痛。只见她满脸都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人也已经抖成筛糠。
武庚见状,忙上前道:“母后莫要生气,既然茶碗碎了,就让它去吧。万事皆是缘分,不可强留。倒是刚才那摔倒地上的‘当啷’一声甚是好听,若不是被打碎了,只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它的美妙。”
姜王后知道武庚仁善,是在为那个侍婢求情。难得母子团聚,她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坏了气氛,便道:“既然有太子为你求情,本宫便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来人啊,拉下去,尺责五十。”
所谓尺责,便是用一尺长的竹板,打在嘴巴上。比起用手打,这竹板上有许多毛刺,一板子下去,猩红一片不说,脸上还要生出许多细口。这五十下虽然不至于要了人命,但是刑完,这张脸算是毁了。
武庚知道,母后如此,已经是很仁慈的了,只怕自己再去求情,母后就算嘴上饶了,可是心中不快,日后必会与这婢女清算。到那时,自己又如何帮得了她?
想到这里,武庚便道:“母后恩泽,只是这酒宴之上,若见了血光,实在是不吉利。不如先将她关在监房,等到宴后再行刑也不迟。”
姜王后点头道:“就依太子之言!”
外面上来几个侍卫,将那名婢女押解下去。那婢女虽得了责罚,嘴上却还在不停的念叨:“谢王后恩典!谢太子恩典!”
姜恒楚在一旁看着,也未多话。直到那侍女被押出去,才道:“太子仁德,是商汤之幸,天下之幸。女儿啊,为我们的太子,干一杯吧!”
姜王后此时也露出笑意,举杯与姜恒楚一饮而尽。
武庚坐回席上,却还在想着花水居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无心宴饮。
姜恒楚只当他是为刚才的婢女烦忧,端着酒杯,到了他的近前,低声道:“回头你去监房看着那些行刑的人,让他们手下留情便是了!”
武庚抬头望着外公,微微一笑:“孙儿正有此意!”却完全不提花水居的事情,只借着姜恒楚的话,敷衍过去便是。
酒席过罢,姜恒楚已是微醺,让人搀扶着,才回到王府。却还不忘差人去调查一下姜尚这个人的底细。
要查这事情也不难,姜尚来的时候,便自报了家门,说是东吕姜氏,与姜恒楚也算是同宗。只要去东吕,查看家谱便知其说的是真是假。
几日之后,差人回报,姜尚确实是姜氏族人。二十岁经人指点去昆仑山拜师,而后再无音讯。如今应该是六十挂零,与家里这个姜尚完全相符。
在闲聊之中,姜恒楚也从姜尚口中打探了一些关于东吕的事情,姜尚也是滔滔不绝,让姜恒楚完全放了心。
姜尚自然知道这是他在试探自己,他不但不在意,反而很高兴。因为姜恒楚肯试探他,就证明对他有心,否则根本无需关心这些。
两个人在经过了几番周旋之后,终于一拍即合,达成了协议。
很简单,姜恒楚帮姜尚得到大祭司之位,作为报答,他的要求倒是不过分。他只是想姜尚可以辅助大王,不要沉迷女色,专心政事便好。当然,多少也要帮一下姜王后,不要让帝辛独宠妲己一人。
姜尚一一答应了,因为这些事情就算姜恒楚不说,姜尚也会拿捏分寸,见机行事。
当然,这要做到大祭司,也不是姜恒楚说了就算的事情。他先是举荐姜尚做了祭卜,就是和被帝辛抓来给他主持大婚的那个人一个职位。祭卜是仅次于祭司的一个位子,而所谓大祭司的大字,则是对于像濑注这样侍奉过两朝,功勋卓越的祭司的尊称。
姜尚作为祭卜,这一来是为了先熟悉一下王宫环境,了解祭司之责,再来也是为了在帝辛面前多露露脸,好歹让他有个印象。
可姜尚倒是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原本,每个月圆月缺都要进行的占卜式,因为大祭司的空缺,一直无法进行。
反正帝辛本来就不相信这些玩意,或者说不在乎这些玩意,也从来没有过问这些事情。只是濑注在的时候,每每有异象就会上奏给他。现在,没有人烦扰,他倒是落得清静了。
帝辛那边心如止水,姜尚这边却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入宫一月,居然半点事情也没有,与帝辛也不过是朝会上见过几次,但估计帝辛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当初姜恒楚举荐的时候,他本来期望可以与帝辛见上一面,然后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学。谁知道,帝辛只是点了一下头,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同意了姜恒楚的安排,直接让他进了祭礼司。
现在想来,一切太过顺利了也会让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