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神君纵声狂笑,喝道:“你身上中过李药师亲手炮制的仙界四大剧毒之一的屠城朱鹳,虽然没死,功力却不足平日一半。还在这里虚张声势,胡吹大气。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七星君各自挺起长剑。
金不周逐一看过去,点头道:“手里的家伙不错嘛,振眉、摇光、月华、红泪、炎日、枕岩、金石,可惜了,可惜了。”连连摇头,面上有痛苦不忍之色。
武曲不禁问道:“可惜什么?”
金不周叹息道:“藩溷之花,明珠暗投,可惜这些名剑神兵了!”
武曲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这些名剑我们几个配不上啊。”
金不周颌首笑道:“阁下很有自知之明。”
破军大怒,斥责武曲道:“闭嘴!“转头喝道:“来来来,金不周,领死吧!”
金不周从地下捡起矮酋长的长刀,道:“瀛洲矮酋长这种货色也只配用这样的杀猪刀。今天,我就用这把杀猪刀宰狗。”
巨门也不答话,把手中的振眉神剑缓缓举起,其他六位也依样施为。巨门沉声道:“煌煌天威,无坚不摧!九天雷火霹雳斩!”
天地间顿时变暗,乌云从四面八方飞快无伦地聚拢过来,在头顶青色大布般的夜幕上已形成一个黑色漩涡。随着飞云不断加入,漩涡的从拳头大瞬间变成足以盖住大半天空,如同巨大的车轮滚滚转动,遮住了星月。
马烈忘记了危险,趴在洞口仰脖看天上异象。只见那漩涡中心绽开一道雪亮耀眼的闪电,寻常闪电一晃就逝,这个却陡然由微变巨,仿佛一条蚯蚓霎时变成横贯天际的巨龙。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惊雷,巨龙炸开来,马烈只觉刺眼的白光照彻天地,七道雪白如银的霹雳从天而降四面八方袭向金不周。
从巨门神君喊出九天雷火霹雳斩到金不周遇险只是眨眼之间的事,马烈尚来不及惊呼出声。只见金不周左手执刀柄,右手扳刀尖,举过头顶,那把细长的利刃受力弯曲成拱形。
就在霹雳距他三尺之际,长刀再也承受不住扳弯的力量,“啪”地一声清脆声响,崩断成数十截,立时化作几十道电芒向周围激射而出,“嗤嗤”的尖锐破风音划破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其中七道把从天而降的霹雳拦腰斩断,又七道分射北斗七星,余下的就像往天空抛了一捧钻石般闪烁着银芒疾射进苍穹上乌云中心的漩涡。
眼花缭乱中,马烈看到北斗七星身前火星四溅,七柄神器一齐断折,却只听到一声脆响“!”
月光呼地洒下来,马烈抬头看,那条巨龙闪电已经全无影踪,车轮般的乌云团急速缩小,片刻工夫就消失殆尽。
北斗七星呆看着手中的断剑,无法置信。金不周负手身后淡淡道:“法力中,符、器、念从易到难。符的威力有限,量你们也不敢对我使。这器嘛,不过如此,不堪一击。下面,再把你们闭关两甲子憋出来的念拿来我玩玩吧。”
巨门神君看着手中被毁的振眉神器,痛彻心扉。撒手抛出,断剑霎时已在马烈眼前。马烈待得看清为时已晚,心中大叫:“啊哟!”
金不周不意巨门突然对一个凡人孩子下手,当下不及思量,急掠入洞。他后发先至,就在断剑堪堪触到马烈睫毛时抓在手中。与此同时,两道电光从金不周双腿上穿了过去。
金不周闷哼一声,跌落地下,抱住双腿,咬牙切齿,血从两膝处汩汩流出。地下两把亮晶晶的无柄短刃,如同两泓秋水映着月光不断流动,仿佛随时都会浸入地下泥土里消失无踪。
金不周低声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今天危矣!”手指如风,在两腿上连点几下,血居然瞬间止住。
外面巨门神君双臂往外一振,吼道:“目!”其他六神君依法施为。
吼声响过,却没有继续进击,寂静无声。马烈惊魂稍安,见金不周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朗眉俊目,相貌堂堂,颌下微须,与头发略现白色,风霜沧桑难掩轩昂之气。马烈开始以为仙界第一高手会是如何的大胡子威武粗豪,此时见到金不周风采,反而觉得这才是第一高手的样子,暗暗心折。
忽然耳中传来密集的“叽叽”声,像是数千只老鼠被人同时踩住尾巴一般。瘆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快速接近围拢过来。马烈被吓得死死抱住金不周的粗壮臂膀。四下扫视,找寻声音来源。金不周却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就在这时,石壁上张开一个明亮的眼睛。跟着,无数的光点闪亮起来,迅捷无伦地在石壁和地面上绽开。眨眼的工夫,正个石洞内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睛,明灭不定。只有金不周身周一尺范围没有。马烈尖叫一声,跳将起来。搂住金不周的脖子,踮起脚后跟,下面几个眼睛眨巴着看他的鞋底,貌似很失望。
马烈胆子本来很大,此刻却战栗不已,浑身鸡皮疙瘩。他牙齿打架,带着哭腔问金不周:“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金不周也不答话。马烈从侧面觑看,他腮帮肌肉绷紧鼓起,眼珠子毫不动弹。用手在他面前晃晃,也无丝毫反应。马烈心中冰凉,惊疑难安,却不敢再说。
这时从洞外蹒跚走进一人,居然是已经死去的矮酋长。他嘴角血痕犹在,走路姿势僵硬古怪。马烈捂住嘴巴,心道:“僵尸!”
矮酋长一只脚刚踏上地上那些眼睛,霎时间从脚底到头顶身体表面也亮起无数眼睛。密密匝匝,就像万千眼睛堆积成的人形。马烈被这骇人一幕惊得瑟瑟颤抖。
矮酋长挥舞闪闪发光的双臂,指尖都有眼睛在眨动。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面容扭曲,张开大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唯见密集的眼睛从舌头往喉咙里面延伸下去,好像连体内也满是眼睛。
突然,他用手从身上撕下一块肉抛在地下。伤口鲜血流出,染红的眼睛在肌理间闪动。好像扯去一块肉很舒服的样子,矮酋长开始疯狂撕扯,次啦声里,骨肉纷飞,热血喷洒。片刻功夫,就把自己拆成一堆稀烂骨肉。地下红血白骨触目惊心,冒着热气的心脏犹自在微微颤动。
矮酋长断开了所有能断开的骨缝关节。最后仅剩一只余下拇指食指的手在骨肉堆里爬来爬去,到处翻拣,唯恐遗漏一处没有分开的骨骼。
忽然,残手发现旁边那个已经被剥光皮肉的骷髅头正在对它怒目而视,就飞快爬过去,对峙。
地下骨肉上的眼睛都转过眼珠注视它们两个。愤怒的骷髅头把牙齿快速磕击,发出刺耳的咔咔声。那只残手也毫不示弱,两只手指如螃蟹的两个螯夹挥舞挑衅。终于两个按捺不住,斗在一起。腥风血泊中,马烈早在旁边干呕不断,对于在此地留宿后悔欲死。
巨门星君的声音响起:“很精彩是不是?想不想尝尝?金先生,你逃亡百年,耽误了修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仙界第一了!”
木头人一般的金不周突然哼了一声,声音平平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低下头,注视着慢慢抬起的右手。五指缓缓合拢,握成拳头。马烈直直看着,等他展露神奇。
忽听金不周呻吟一声,双手掐住大腿,身体颤抖。马烈目光越过肩头往他大腿觑去,一股腐臭气冲进鼻孔。金不周扯开裤管,马烈惊呼,大腿肌肤已然腐蚀,露出森然白骨。金不周赶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黑乎乎的丸子仰头服下。
外面北斗七星应是听到二人声音,巨门星君呵呵笑道:“金不周,你完了。本来刚中流光的时候,马上砍去双腿,尚能保命。现在,毒血已经流遍全身,你注定今晚要把命交代在这荒山上了!”
金不周淡淡道:“你刚才玩这点丑陋伎俩,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毒发。”
巨门星君纵声长笑,道:“是。我唯恐你发觉有毒,斩去双腿,死无全尸。我们同殿共事一场,于心不忍哪。”其他六星君一齐大笑,得意至极。
金不周不再理他,转头看了马烈一眼,说道:“看来你我都要丧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