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马烈敲开了麻蛊王的门。麻蛊王把他让进屋子,暗暗奇怪他为何鬼鬼祟祟晚上来访。蓦地想起白天叔叔麻毒王说过要马烈对得起自己的话,心中一跳,脸就红了。
待得坐定,麻蛊王见马烈面色凝重,欲言又止,自己心中就跟有只小兔子在跳般,垂下眼皮,等他发话。
“我,我快要死了!”
麻蛊王愕然抬头,啐道:“说什么疯话呢?有什么就直说,不要这样拐弯抹角不爽利。”心想他认识田七在前我在后,自然是田七做大我做小。怕是他因此无法张口,所以这样说话。
马烈点点头,道:“妹妹,你是个爽快豪气的女子,就是许多男人也不如你的心胸气量。所以,我要央求拜托你一件事,是田七......”
麻蛊王红晕满面道:“田七性子好,我们相处得来。”
马烈欢喜道:“诶,那如果我哪一天突然死了,就拜托你照顾她。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子,将来再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我在地下,也会感激你的恩情!”
麻蛊王听得话不对,瞪着眼睛问道:“啊!呃.....大哥你今天怎么老是死啊死啊的,怎么回事?”
因为牵涉到金不周和明珠,马烈无法据实相告,只得说自己练功不慎,导致经脉大损,命不久矣,这样大体说了一遍。
麻蛊王听了又是震惊又是羞惭,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当下顾不得羞耻,立起道:“大哥,田七妹子你不说我也会当自己亲姊妹看待。你是个大男人,这不还没死,就不要这样灰心丧气。我们速速前往无情谷,那里有一个人,他如果说你不行了,那你就真的就没得救了,那时再去想这些不晚。”
马烈问道:“无情谷?谁?”
“贱人神医千金灵!”
“贱人?”
麻蛊王笑道:“贱人神医是他的名号。此人本姓钱,名金灵,医术出神入化,鬼神莫测,能把死人医活了的。本来是个很好性子的人,也厚道,救死扶伤,淡泊名利。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波折,突然变得愤世嫉俗,为人也刻薄无情起来,没有钱的话,就是病死在他面前他也不管不问。自己起了个名号叫贱人神医,据说这名号中的贱人既是骂自己贱,也是贱视世上人的意思。姓也由钱变成了千,就是凡人没有一千两黄金就不给治,修士没有一千块灵石也不给治的意思。”
马烈闻听道:“那就算了吧,不去了。我这伤有高人说过没得治,一千块灵石,来得极是不易,就不要白白浪费了。”
麻蛊王道:“别说一千块灵石,一万块,十万块,有多少算多少,只要能救你命,都值!你是咱们掌门啊。”
马烈摇头,道:“这灵石是我们派中大伙的,我岂能这样浪费。妹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要去了。”
麻蛊王摇头道:“你是我大哥,我怎能看着你死不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无情谷在南疆江南道和岭南道交界处,僻处深山老林中。树木繁茂,野花缤纷,山泉淙淙,鸟声婉转,极是清幽。马烈次日安排好派中事务,就随麻蛊王上路,田七胡离等人都是揣着一肚子疑问送走了他二人。
有一条羊肠小路从谷口通进去,马烈麻蛊王二人沿路而行,直走了半个时辰,方见到两栋茅草屋。屋子周围开辟了许多药圃,种植着各种不知名的药材,距屋子尚有一段距离,就有药香袭来。其中一栋茅屋门口贴着对子:茕茕半生苟厕世孑孑一鬼耻为人。麻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这个千金灵恐怕经历过什么重大磨难,是以才这样偏激。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尖利声音喝道:“让开!让开!不长眼睛!”麻马二人避到路边,见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顶轿子快步走过。里面跟坐了几个人一般,压得轿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旁边跟着一个衣冠鲜明的管家,刚才就是他语出不敬。麻蛊王朝他点点头笑了笑,招来一个白眼。
轿子到了茅屋前落下,两个大汉从中扶出一个体形肥硕的胖子。这个胖子个子不高,腰粗得两个人怕是抱不过来,整个人就跟个大圆球似得。嘴里哼哼着不断呻吟,被五个人簇拥着进了屋。
马烈麻蛊王随着进去。茅屋分成三间,中间是堂屋。屋内陈设极是简陋,两个十来岁的僮儿在旁边屋里忙着炮制药材,一个青衫中年人躺在竹椅中,脚丫子搭在桌子上。此人极瘦,三绺胡须,面貌倒也算文雅,可举止却是轻狂无礼。
那个管家打开两个大汉抬进的箱子,顿时金光耀眼,是一大箱金子。管家施礼道:“千神医,我家主人姓施名正珲,在苏杭做丝绸生意,是数一数二的巨富大贾。得了这个体内奇痒的怪病,周身不适,遍邀名医,久治不愈。闻听神医大名,前来求医。这里是一千两黄金,倘若医好我家主人的怪病,我们会再奉上一千两黄金答谢!”
千金灵头也不抬,骂道:“滚!”
那管家不意他会这样无礼,顿时竖眉怒目,攥紧拳头。他的胖子主人施正珲如堆了肉山般跪在地上,道:“求求神医了,我这病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啊。只觉体内奇痒难挠,太难受了!”说着哭了起来,涕泪交流。
千金灵道:“我说过,只收一千两黄金,多一文不要,不要显摆你那两个臭钱!”
施正珲磕头如捣蒜道:“一切依先生,一切依先生。”
千金灵瞥了他一眼,道:“灵儿素儿,拿竹批来。”他的两个僮儿拿了两根竹板过来。千金灵吩咐道:“剥光他衣服,脖子以下,给我使劲用竹板抽!”
那管家闻听喝道:“这是做什么?!”
施正珲赶忙道:“老温,滚!一切依神医!”那管家只得像条狗一样溜出去。
当下两个僮儿剥光施正珲的衣衫,一堆大白肉摊在堂屋地下。麻蛊王再泼辣也无法看下去,调转身子,假意看屋中陈设。
听得身后传来噼噼啪啪的竹条抽在皮肉上的清脆声音。开始施正珲尚呼痛,呻吟不止。可抽了一会儿,呻吟声中带上了舒服的意思,脸上露出快活的神情。马烈暗暗称奇。
打了有六七十下,千金灵抬手止住。施正珲征得他同意让下人服侍穿好衣服,翘着大拇指道:“果然神医,我这一顿板子,感觉体内奇痒顿止。哎呀,好久没有这般爽快了!”
千金灵面无表情,也不看他一眼道:“回去把饮食弄清淡了,每隔两三日按照今日这般敲打,先挨上三年板子吧。”
施正珲连连哈腰称是,一行人放下一千两黄金退了出去。
千金灵目光如刀刺向麻蛊王,道:“百越派的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说着摊开右手,掌心一只蝎子已被攥死。
麻蛊王脸上变色。千金灵道:“刚才那个姓温的管家身上的蛊是你下的吧?在我这里你少他妈给我弄这些伎俩!”
马烈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在屋外麻蛊王嫌那温姓管家语出不敬,施了蛊处以小惩。哪知这千金灵真是厉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给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