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爸妈已经下班回来,爸爸坐在沙发上看他的金庸群侠,妈妈在厨房准备晚餐。我径直回到房间,扔掉书包,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事。
桌子上一封淡红色的信封拉回了我的思绪,是馨的来信。
在我第一次写信后,每个月都会给馨儿写信,写这里的生活,这里的悲喜。馨儿每次都会回信,她写得一手好字,单单看她的字就会让人觉得舒服。馨儿每个月的来信,成了每个月最期盼的事。
大哥的台球室正常营业,刀疤李每个月都会来几次,不是收保护费就是免费打球,而大哥也是一如既往的强忍着卑微。小伍依旧过着自己颓废的日子,看看漫画,帮王叔整理书屋,偶尔去台球室帮大哥看场子。我呢,拿着一根铅笔信手涂鸦,画自己喜欢的风景,画自己喜欢的世界。
转眼暑假到来,某一天,舅舅突然造访。
对于这个舅舅从小我就没有太多的印象,他常年在外,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在美国读书,舅舅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但这并没有改变我的家庭的生活,因为妈妈总是拒绝舅舅的帮扶,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平平淡淡,家庭温馨。我不知道这是她的性格要强,还是过去跟舅舅的隔阂,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舅舅是一副成功生意人的装扮,双眼透露着精明,看到我,也露出了几丝柔和。
我看了他半天,才在爸爸的提醒下叫了他一声舅舅。舅舅站起来摸着我的脑袋,欣喜的说:“天浪长高了不少,再过几年都要不认识了。”
我们一家和舅舅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席间他们聊了很多,但大人们的话题我插不上嘴,只是默默地听着。
晚上八点多,舅舅起身准备离去,他要去广州洽谈业务,他的公司在北京,但他的生意已经伸向了国外,他的确很成功,但和我无关,妈妈从不在我面前提起。
走出门口,舅舅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我招招手。我望了眼妈妈,妈妈点点头,于是我走到了舅舅跟前。
舅舅掏出一张名片交给我,对我说道:“天浪,这是我在天阳的一位朋友,他叫闫凤轩,国画造诣很深。”
我不明白舅舅的意思,茫然地望着那张名片。
“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
“是啊,但我只是画些简单的素描,我不懂国画。”
“难道你第一次拿起铅笔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画的很好吗?”
“没有,我只是喜欢画。”
“那就是了,拿着这张名片去找他,他看过你的那副《海》,很喜欢,所以愿意教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画画只是因为喜欢而已,不是·······”
我当然明白舅舅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去学国画,然后当个画家。这是舅舅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他对我的期许,可我真的愿意吗?我不想当画家,就算馨儿在信中断言我能当画家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以后干这个,这只是兴趣,很单纯的喜欢,我不想有任何负担。
舅舅看到我犹豫的样子,仿佛明白我的意思。他笑道:“我不是要求你做的跟他一样出色,也不是要求你做一个跟他一样的人。相信舅舅,你会喜欢这个人的,当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很有意思。”
我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舅舅看到我答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拍拍我的肩膀,大步离去。
我手里捏着这张名片,心里起了些波澜。既然答应的舅舅,那就一定要去的,爸爸从小就教育我,男人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就必须遵守。或许跟他看了太多的武侠小说的关系,爸爸行事还是颇有些江湖气。
“烟波客‘闫凤轩’”。这是名片上的名字,烟波客,好别致的雅号。
那晚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名片看了许久,决定明天去拜访这位烟波客。
暑假索性无事,就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拿得起毛笔,毕竟那不是铅笔那般简易。
翌日一早,我来到了闫凤轩的寓所,那是座建在郊区的简易居所。离明湖区较远,但坐公交也挺方便。
闫凤轩居所的门前有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是付之一笑”,下联是“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