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事?”苏嘉易看木管家说起此事时表情有些凝重,看来这是一件棘手的事啊。
“刚来品恒县时,觉得这儿民风纯朴啊。”木管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刁民这么多。”
“穷山恶水出刁民。”郭罗在一旁说道:“说起来,祈杨村也在品恒县的管辖范围内,看来我们这儿的都是刁民了。”
木管家抬头看了郭罗一眼,只见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自知自己失言,连忙道:“大部分人都是好的,我说的是那些成天惹事的。”
苏嘉易看了郭罗一眼,示意她不要胡乱插嘴。
“冒昧问一句,以前苏先生做师爷时,县里也三天两头出事儿吗?”木管家现在不敢胡乱指责品恒县的人了。
很多人没事时喜欢说自己家乡这不好,那不行,可真的有外地人来这儿说这儿怎么怎么不好时,很多当地人都会不高兴的。
木管家看的出来,刚才他说品恒县刁民多时,苏嘉易脸上也划过一丝不悦。不同于郭罗,苏嘉易照顾着他的面子,没把不悦表现出来而已。
“出事儿?”苏嘉易眉头微皱,道:“那么多人,总会有些小纠纷,协调不开让县官出面也是常有的。”
可这些事都可以说是小事,若县官真的不想管,稍稍震慑一下百姓,那些事儿就不会闹上公堂了。大家摸透了县令的品性,才会决定是否去县衙。
就像他跟的第一位县官,那是位平和爱热闹的老者。百姓有什么事儿都来找他,有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上了公堂,他也乐呵呵的帮着评个对错。百姓喜欢那位县令,就在那位县官告老还乡时,县里百姓争相送他离开。可以说,苏嘉易一心想入官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一位县令。
他觉得做官一定要像那位县官一样,不管官位高低,永远把百姓放在第一位。这要能做到这样,就是一个好官。
第二任县官可没第一位那么好说话了,他记得那位姓叶的县官到品恒县第一件案子就是邻里纠纷。两家人都在自家院子里养了鸡,可那些鸡最后跑一块去了,两家都把自家的鸡认回去了,就是一只花母鸡没分开,都说是自家的。
那位叶县令想了会儿,就吩咐身边的衙役把花母鸡带下去给煮了。等一锅香喷喷的炖鸡汤端出来时,众人都傻眼了。
叶县令让他们把鸡汤平分了,原告看着那鸡汤傻了眼,被告则看着鸡汤就哀嚎。她说那是她家最会下蛋的鸡,怎么就被炖了。
叶县令很快就把那案子给结了,凭着当事人对鸡汤的反应表情还有神态,叶县令很快就判断出鸡不是那位原告的,而是被告的。
原告倒也认了,她说她和被告平日有些小纠纷,那只鸡她知道是被告家的,她是故意把事儿闹大上公堂给被告些颜色看的。
事情明白分了就可以结案了,苏嘉易原也这般认为,可谁知道,这事儿到叶县令这儿还没完。他先让原告赔偿被告的鸡,然后以扰乱公堂诬陷他人之罪,要打原告。
围观的群众都傻眼了,被告连说这事儿她不追究,不要打被告。两人都要求撤诉离开,可叶县令没那么好说话。
他道既然被告不追究,那诬陷他人的最就可免了,只是扰乱公堂之罪是逃不掉的。最后,原告被打了五大板。这还是叶县令看她是个女子又是初犯,加上被告不断求情哭诉他没办法才轻判的。原先二十大板可是减了又减的。
五大板虽然不多,可挨在身上还是很难受的。衙役看被打的是个弱女子,下手已经算是轻的了。被打除了身上疼之外,面子上还过不去,有那么多人在外面看着呢。
那些百姓都以为新来的叶县令是在杀鸡儆猴,至此之后,没有什么大事他们都不上公堂了。其实他们误解这位叶县令了,他是个办事认真有些古板的人,他觉得他这案子判的合情又合理,毕竟,他已经酌情轻判这事了。
日子一久,百姓也了解叶县令的脾性了。大家小事不敢去烦他,可遇上解决不了的大事都让叶县令公断。品恒县被叶县令管理的很好,年年政绩考核都是优,在品恒县待满三年,叶县令就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叶县令走的时候,百姓并未像苏嘉易跟的第一任县令那般夹道相送,而是大伙集钱做了块“清廉无私”的匾额送给叶县令。不过叶县令并未收下那块匾额,拒绝理由倒不是做官的不能收百姓的礼,而是那块匾额太大,他那辆装着行李的小马车塞不下。
最后,叶县令收了篮鸡蛋饼就走了。
在叶县令身上,苏嘉易学到的是:日久见人心,做官亦是如此。如果你是一个好官,也许一开始大家不喜欢你,可时日久了,大家总会了解你的本性的。
第三任县令也是苏嘉易跟的最后一位县官,他是带着师爷上任的。苏嘉易原想直接回乡读书的,可那位县令软磨硬泡的还是把苏嘉易留下来了。
其实那位路县令不是个贪官,但也算不上什么好官。他会帮人办事,但更多时候他是秉持着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原则的。路县令是个有主张的人,师爷的话他听,但不全听。
比如说他带来的那位师爷让他重新制定一些条理管制县里,他双眼微眯道:“叶梁天不是把品恒县管的很好吗?有现成的法子不用,重新想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还是说,魏师爷想出来的法子能比三年政绩考核都是优的叶县令的更好?”
苏嘉易劝他修缮河岸,清理河道的事儿不要交给偷工减料的人去做,可他眉毛一挑,道:“交谁做不是做?河道不是一年清理一次吗,出不了大事儿。再说,我收了余掌柜的银子,再把事儿收回来,你不是让我食言而肥吗?”
按理说,这位路县令的办事作风苏嘉易是受不了的,可他还是跟了他一年多,苏嘉易在这位县令身上学到了很多。最后,他只能说一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为官之道。
这位路县令运气不大好,来品恒县半年多就遇上了大灾害,那一年粮食歉收,粮价暴涨,朝廷拨的米粮救济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