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总觉得,只要一把扯散这个象征着男孩子的发髻,然后梳成小女孩经常梳的发型,她就会又是父亲和母亲的宝贝女儿,她就又可以像在独山村一样无忧无虑。但是又突然想起离开独山村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父亲安迟蓝已经去了学堂,家里就剩下他们母子三个,小安柳在门口乐呵呵的同家里的小狗毛球玩的开心,母亲林倾锦也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她身子虽然见好,但是却还是不怎么舒服,所以还在家里窝着睡的昏昏沉沉的。
这时候,小安柳突然大叫:“娘亲,娘亲,有人找你……”声音脆生生的很有活力,毛球也应声的“旺旺”直叫。
在厨房里忙着的林倾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眯了眯眼睛,定了定心神,然后慢慢的走到院子里。
院子中逆着光站着一个人,不过是二三岁的样子,个头并不高,待林倾锦看清来人的长相后,脸色一白,浑身都有些僵硬。嘴里不自然的说出来:“你来了,小离。”似乎早就遇见了这样的结果,但是话里更多的是不甘。
巫离,也就是林倾锦嘴里的小离淡淡一笑,竟让人觉得那笑容仿佛要让人沉沦进去,妖冶的面庞、简单奢华的衣衫并不能掩盖这个少年笑容里那无尽的沧桑与疲惫。巫离看着眼前小妇人打扮的林倾锦,笑道:“姐姐,小离终于找到你了。”
林倾锦姐弟就这么互相对视,直到门开声响起,安亦的声音想起:“娘亲,他是谁,好漂亮啊。”安柳也抱着毛球直直的看着巫离,也看的发呆。
巫离看着被他长相迷住的两姐弟有些好笑,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举止做派就像是画一样,步步生莲。巫离走过去抱起安柳,冲着林倾锦说道:“姐姐,这就是我小外甥么,长得真好。”说罢,身手解下腰带上缀着的一块血红色的玉佩,笑眯眯的说道:“这个给你,喜欢么?”
看着安柳呆呆的点着头的样子,巫离笑的更开心,又伸手招了招安亦,解下另一块墨色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摸了摸安亦的头,说道:“这是你母亲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你好生收着,别丢了。”语气里多的是怜悯,没有见到安柳时的疼爱。
接着,林倾锦就将巫离带到了另一个屋子里,两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林倾锦走出来,面色平静
安亦本能的有些抗拒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看着眼前清秀的母亲以及那个妖冶的少年,警惕的拉住了旁边弟弟安柳的手。
林倾锦的面色有些发白,深吸了几口气才说道:“小亦,去将屋子里那条昨儿我买的红线带来,娘亲给你把你手中那块玄墨石穿起来,好不好?”
回忆到这里,安亦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头埋到父亲安迟蓝的肩窝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那天,等她从屋子里出来,林倾锦三人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信封给安亦父女。
安迟蓝抹了抹安亦的眼泪,说道:“小亦,你娘亲不是不要你了,爹爹一定会将你娘亲还有小柳找回来的,好不好?”
安亦点点头,又问道:“爹爹,小亦不想扎发髻,娘亲说,扎发髻的都是男孩,子,小亦是女孩子。”语气里委屈至极。
安迟蓝摸了摸安亦的头,说道:“这是你娘亲走前留下来的唯一一句话,说要你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女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话,好不好?”
安亦瘪着小嘴点点头,擦擦眼泪,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子,问道:“爹爹,我们要到哪里去呀?”
安迟蓝望着西方,似乎透过空气在怀念些什么,语气惆怅:“小亦,我们,要回家了。”
迷雾山下雾谷的小径上,漫天的浓雾中慢慢的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高个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一身蓝色儒衣,洗的有些发白,但是背却挺得直直的,像一棵挺拔的松树;小个子的是个四五岁的男娃娃打扮的孩子,大红色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圆滚滚的身子像四喜团子,脸上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这时,小径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突然冒出两个人,看打扮是巡山的侍卫,手中的兵器不时闪过一丝亮光,锋利无比。其中一个略黑的冲着两人喊话:“前方何人,报上名来!”声音铿锵有力。
高个子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惊讶石头后有人,蹲下身子抱起那男娃娃,冲着两人笑了笑,趁着两人失神的空隙,身影一闪,早已没有了踪影,便也没有看到身后两个人见鬼一样的表情。
走到小径尽头,看着眼前古朴的农家小院,安迟蓝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对着怀里的男娃娃打扮的安亦说道:“小亦,我们到家了。”
叫做安亦的孩子声音糯糯的,听着就让人心软:“爹爹,到安庄了?”
这两个,正是男孩子打扮的安亦和安迟蓝父女,虽然安亦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来自偏僻穷困、书生似得父亲武力高强,能轻松解决路上遇到的所有想打劫他们二人的土匪。但是总归是自己的父亲,安亦对安迟蓝更多的是崇拜和敬畏。
安迟蓝捏了捏安亦的耳垂,笑眯眯的看着男孩子打扮的女儿,声音却冷的让人打颤:“到了,不过先要除害,不然老鼠蟑螂一窝的,咬到我的宝贝儿子可怎么好?”冲着从小院房子里出来的十几个人说道。
安亦瘪了瘪嘴巴,对着那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三十多岁的人小声说道:“伯伯,爹爹说,来别人家里要提前下帖子的,不请自来不是好孩子。”小摸样一脸的认真,若不是那大大的丹凤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怕是会被她粉嫩嫩小金童一样的外表给骗了。
雷朗青似乎也是看到了安亦眼中的戏谑,被一个小娃娃嘲弄,雷朗青本来就在压抑的怒火与不甘像是被引燃了,看着安迟蓝讥讽道:“堂堂安庄大少爷竟然像鼠辈一样躲起来,不怕别人笑话你安庄后继无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