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骨怀德最终也没有见到裴薇,原因是裴耀卿怕两人见面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不过在许默的建议下,裴薇得以给仆骨怀德写了一封信,让许默带给仆骨怀德,仆骨怀德见到信泪如雨下,心中更加坚定了归顺大唐的决心。
从护卫营中抽掉了八名突厥籍护卫,在两名突厥籍铁卫的带领下,保护仆骨怀德回去驿馆,仆骨怀明由于深度醉酒,还在沉睡之中,两名突厥铁卫将护送仆骨怀德回去驿馆,并想鸿胪寺申请单独的驿馆,这就不用许默去操心了,裴家会安排好。
送走了仆骨怀德,许默也在新房中休息了一下,林嫣毕竟脸皮薄,两人只是相拥而眠。
下午申时三刻,许默还在沉睡之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许默有些恼火的起身,大声道:“什么事?”
牛头在门外禀报道:“都督,程思恩校尉派人过来报告,回纥使团到了春明门外,坚持要带重兵器进城,程校尉不同意,广平王李俶也出面了,现在两边人马还在对峙,程校尉请都督做主。”
许默想起了回纥王子磨延啜,听说这次的回纥使团是王子带队,必是这个蛮横的王子不服管教,他让已经醒来的林嫣继续睡,自己去开门后道:“回纥使团以谁为首?”
牛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王子。”
许默也不说话,径直出了房门。
春明门外,程思恩一脸平静的站在城门外,身后是大队的左金吾卫士兵,他们个个横刀出鞘,警惕地看着对面。
在他们的对面,却是上千回纥铁骑,他们坐在马上,杀气腾腾,最前面的,正是许默的老朋友,回纥王子磨延啜,他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年轻的回纥将领,却不见了飞鹰,而是多了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锦袍的少年,却是大唐广平王李俶,此时李俶一脸寒霜,双眼愤怒的看着程思恩。
双方已经对峙了有一段时间了,回纥使团携带了大量的弓箭和长刀、狼牙棒等重兵器,左金吾卫让他们交出重兵器,磨延啜不肯,双方便开始对峙,紧接着李俶率人出来迎接磨延啜,见状便让程思恩放行,程思恩却不给他面子,于是便成了如今的局面。
良久,李俶策马来到程思恩面前,手中的马鞭指着程思恩道:“程思恩,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行?”
程思恩一脸平静地摇摇头,道:“回广平王殿下,不是卑职放不放行的问题,卑职是为大唐守卫长安,《长安治安管理条例》是皇上颁发的律法,任何人都不能违抗,还请广平王殿下自重。”要是放在以前,打死程思恩也不敢如此拒绝李俶,但上次许默降服吐蕃悍将的事情,却让他对许默充满了信心,他相信,许默不会不管他的。
李俶见程思恩如此水火不进,心中大怒,大声喝道:“好胆,程思恩,回纥是我大唐的盟友,你如此刁难盟友,居心何在?莫不是你是吐蕃奸细,意图挑拨离间我大唐与回纥的关系?”
程思恩脸色大变,连忙说道:“胡说,我岂会是吐蕃奸细?”
李俶冷哼一声,道:“你说你不是吐蕃奸细,可有证据?如果拿不出证据,那就证明你就是吐蕃奸细,本王就上奏皇爷爷,将你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程思恩大怒,指着李俶想骂却骂不出来,心里也一阵害怕,要是不反驳,以李俶和他父亲李亨的能量,要置他于死地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李俶自己是广平王,李亨又是当朝太子,谁敢为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得罪他们?冷汗慢慢从程思恩脸上流了下来。
此时许默已经来到了城门洞内,刚好听到了李俶说的话,心中暗骂,这个李俶,为了讨好回纥,竟然要杀自己的部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安史之乱时他们会允许回纥人掠走财帛女子了,其实许默有点冤枉李俶了,与回纥约定“土地男子归大唐,财帛女子归回纥”的,是他的老爹唐肃宗李亨,只不过许默对历史也不是太熟,记错了而已。
“敢问这位大人官居何职?是监察御史?侍御史?还是御史中丞、御史大夫?”许默策马出了城门洞,边走边说道。
李俶和磨延啜见许默来了,对视了一眼之后,李俶傲然道:“本王并非御史大夫、御史中丞,更非侍御史、监察御史,本王乃广平王。”
士兵们见主将来了,心中大定,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许默哼了一声,道:“你既非御史台官员,刚才说我的属下是吐蕃奸细?你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本将军就要告你污蔑之罪。”
李俶一时语塞,他刚才的话原本就是吓唬程思恩的,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他还是嘴硬道:“他无礼阻挡回纥使团进城,就是意图挑拨离间我大唐和回纥的关系,如今大唐即将与吐蕃开战,程思恩有严重的吐蕃奸细的嫌疑,本网认为,必须认真查处,以儆效尤。”
许默笑了笑,道:“就在十几天前,这位程校尉严格执法,让野蛮的吐蕃使团放下了手中的重兵器,差点刀兵相向,本将军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会认为程校尉有可能是吐蕃奸细?如果他有可能是吐蕃奸细的话,本将军也怀疑你是回纥奸细。”
李俶大怒,手指一指许默,大声喝道:“许默,你胡说,你,你这完全就是胡搅蛮缠,本王必要向皇上控告你。”
许默完全不在意,笑道:“你向皇上控告我什么?控告我严肃法纪?控告我为了长安的安全收缴了回纥人的兵器?”
李俶默然无语,这一方面却是没有什么好控告许默的。
磨延啜突然道:“广平王殿下,小王听说,汉人最重礼仪,这位许将军似乎不怎么把你放在眼里,这是不是大不敬之罪啊?”
李俶眼睛一亮,心中大喜,哼,用执法这件事情不能控告你,但却可以告你飞扬跋扈、目无宗室之罪,听父王说皇帝对许默早已有所不满,到时候让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许默倒是无所谓,他也想到了李俶的做法,不过李隆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绝对不会把他怎么样,以往更重的罪都受过,还会在乎这个飞扬跋扈之罪吗?他手一指磨延啜,道:“回纥乃大唐的藩属,到了大唐却不遵守大唐的律法,这是何道理?莫非你们已有不臣之心?”
这句话倒是把磨延啜给吓到了,他正是奉命前来争取大唐朝廷的支持,若是被安上一个有不臣之意的罪名,哪里还能获得大唐的支持,不过就此放下手中的兵器又不甘心,便道:“若是我们交出了弓箭这些兵器,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回纥人的性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磨延啜刚把话说完,他手下那些将领也开始附和,有些人还喊道:“对,回纥人的性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对,不能交出兵器!”不一会儿,一千回纥铁骑一起起哄,他们原本就是百战精锐,叫嚣起来声音洪亮,杀气冲天,随李俶出来的几个太监和羽林军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
许默见磨延啜也不管,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想用这一千铁骑来向自己施压,若是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已经吓坏了,不敢再来硬的,一旦这一千回纥铁骑作乱,惹的皇帝震怒,轻则贬职,重则人头落地,不过他今天碰到的是许默,许默又岂会这么容易服软?
“磨延啜王子,你发动部下如此喧哗,还拔出兵器,是想要犯上作乱,攻击大唐都城长安吗?”许默对着磨延啜冷冷喝道,两人相距不过三五步,磨延啜听得清清楚楚。
李俶也有些担心的看着磨延啜,磨延啜自然不愿意承认许默的话,不过他看到李俶怕了,知道有些奏效了,便道:“我回纥派遣使团到长安朝见天可汗,是抱着十二分的诚意和恭敬之心的,不过有些人的行为却让我们这些不远千里而来的忠勇之士心寒,我们只不过是提一些抗议而已,相信天可汗陛下会体谅我等的。”
许默沉声道:“磨延啜王子,本将军郑重提醒你,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长安治安管理条例》,严重扰乱了长安的秩序,我现在要求你立即停止这种行为,否则我将采取必要的措施,对你的行为进行纠正。”
磨延啜笑了,在他看来,许默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他故意看了看四周,道:“哦,本王子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进行纠正。”
许默见他执迷不悟,便对旁边的牛头道:“发信号。”
牛头立刻应道:“是,都督。”说着悬挂在腰间的牛角号拿起来,放在嘴里吹响,“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连续响了三声。
磨延啜初时还不在意,不过一会儿之后却脸色大变,他周围的将领也渐渐不安起来,李俶不明所以,问他道:“王子,怎么了?”
磨延啜脸色有些苍白,道:“有大队骑兵来了。”草原上本就以实力为尊,他原本以为许默手里只有两千金吾卫,哪里是他的对手,现在突然出现大队骑兵,让他也心怀忐忑起来。
草原上的人对骑兵特别敏感,距离遥远便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李俶常年处在长安,对此并不了解,这也难怪,不过他很快也发现了异常,因为在他们的三面,都出现了大队骑兵,他们队形整齐,来势汹汹,现场气氛立刻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