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哪个丫头？
阿成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叫道：“不是吧，少爷！你这是。。。”
还没说完，就接到了荣世轩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可这回阿成真是被逼急了，虽然自家少爷眼光不明，但一想那丫头抓他衣领的狠劲儿，后怕之下硬着头皮只管继续说：“少爷，还管那丫头干什么啊，好不容易下车了，犯得着还跟着她吗，我们这不是找罪受吗！况且，那丫头跟神经了一样，万一被她发现我们还跟着她，她又发疯了怎么办？”
说完，见车后座的少爷根本无动于衷，又耍赖道：“小的根本没有注意那丫头跑向哪个方向了，就是想跟着，也跟不来啊！”
不妨，荣世轩瞧都不瞧他一眼，下巴一抬指了个方向，道：“那边，走吧。”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家少爷早把那疯女出走的方向记住了。
这下阿成真是无法推脱了，心底无奈之下，不由脱口问道：“少爷，这丫头是谁啊，让你这么关心她？”
他本来是在赌气，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家少爷能回答这个隐私问题。
没成想，他家少爷回答了。或者说是在撇清。
只听他家少爷冷笑一声，说：“关心？我没这个闲心。”然后，沉声挑开了谜题，道：“只因她是孟家的小姐，孟鸿才的二女儿。”
什么？
这下可把阿成惊着了。
他张大了嘴巴，不相信道：“孟，孟家？”
荣世轩挑眉看了一眼他的呆样，不耐烦理他，只催促道：“开车。”
可阿成期期艾艾从惊讶里退不出来，还犹自道：“她怎么会是孟家小姐？孟氏豪门大户，听说小姐们都养的大家闺秀，很上的台面，这个二小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荣世轩忍不住没好气地反驳一句，又催促一声：“我让你开车，听不到吗？”
总算是把阿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阿成没办法只好重新启动车辆按着他家少爷指的方向开，边开还边继续絮叨，说：“哎，少爷，既然这丫头是孟二小姐，她不好好在婚宴上出席她姐姐的婚礼，怎么搞成这个狼狈样？”说完，心有余悸地又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传闻也有骗人的，这孟家虽然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门庭，但出来的小姐也参差不齐嘛，比如今天成婚的孟家大小姐，据说光华出众，大气宛然，有谁知道这二小姐会完完全全是另一个样子，简直就是泼妇嘛！”
直把荣世轩吵得偏头痛，才知道自己这个跟班儿原来是个话唠。他闭上眼，不想理他，定了定神，按捺再三，才抑制住将阿成一脚踹出车的冲动，然后只把注意力投向窗外，搜寻孟灵熙的身影。
他一直不说话，阿成自己絮絮叨叨一大篇后，终于也意识到话太多了。所以，回头森森然望了一眼自己少爷，缩了缩脑袋，干脆也加入了寻找孟二小姐的队列。
不过，很不幸，他们主仆二人，开车沿着大道滑行了相当长距离后，却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阿成又忍不住了，叫道：“那臭丫头，呃，孟二小姐，跑的未免也太快了吧，这一转眼跑哪里去了。”
荣世轩眉头不觉又皱起，也是心有疑问。
想到孟灵熙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但抬头看了看午后的阳光，又觉得光天化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阿成常年在荣家混，哪能没想到这一层，但不敢说出口，只继续开车，这样沿着路走，一直到与一条街道的交叉口，路上的人不期然多了起来。
街道嘛，自然是纷纭混杂，啥人都有。商贩，行人，作买卖的，来来去去，川流不息。车辆拐进去，顿时行动迟缓，阿成倒不急，他对那什么孟家二小姐可没有好感，当然并不真正关心她的动向。
但他家少爷不同，荣世轩心里虽然对孟灵熙嫌弃的要命，但出于今日出事的根源，他并不想看到孟灵熙出事。
从小处看，一旦孟灵熙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他这责任人推脱不了。从大处看，也影响今后孟荣两家的关系发展。
所以，眼看这车速如乌龟爬行一样，他没有停顿，道了一声：“停车！”便欲下车亲自去找。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正当他开车门的时候，阿成忽然啊啊地怪叫起来：“少爷，少爷！”他惊喜又诧异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所在，喊道：“快看，那不是孟二小姐吗？她，她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干什么？！”
荣世轩沿着他的指向霍然看去，就见烈日炎炎之下，孟灵熙一身白衣失魂落魄地坐在人来人往的马路牙子上，神态苍茫，寂然无声。
心里松口气之余，荣世轩坐回原位，眼神不觉加深几许。
阿成却仍然在前头诧异：“少爷，这个二小姐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跟刚才发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荣世轩靠着椅背漠然不语。
阿成又继续道：“哎不对啊，少爷，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个二小姐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啊，你看外面那大日头明晃晃的，晒得要死，她就没感觉吗，怎么着也找个阴凉的地儿呆着吧…？”
荣世轩听着，不禁眼睛微眯。
孟灵熙脑子是不是正常，他不知道。但，纵观今日全程，孟灵熙有太多不对劲，却是真的。
想到这里，荣世轩重又抬头向不远处的白影看去。
视线范围内，孟灵熙白裙斑驳，狼狈不堪，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对她多有注目，或指指点点，或交耳言谈，可是当事人却仿若毫无察觉，只是一个人朝着虚空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能算正常吗？
分明就是不对劲。
荣世轩看着看着，忽然就想到，在宴会初始初见孟灵熙时，对她眼中暗藏悲伤的推断。那时候只是推断，如今结合这一路所见，真是……越想越对脉。
难道真是这样？
拨开乌云见月明，想通了这一节，荣世轩心中不觉冒出了一丝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暗叹了句：“果然还是小孩子…”便将眼光收回来，颇有些头痛地拧了拧眉。
他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成不愧是他的跟班儿，也正好回头来问：“少爷，我们就这样看着这个二小姐吗，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又难得好心地建议：“要不我下去把她请上车吧，这一个人坐大街上也不事儿。”
都被荣世轩摇摇头止住了。
荣世轩长长吁了口气，说：“别管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吧。这一天也发泄够了，按说也挺累。”
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揶揄，听到阿成耳里却是不懂了。阿成奇怪地问：“发泄？什么意思？这二小姐受了什么刺激需要发泄？”
可是，接下来他家荣少爷已经不再回答了，吩咐了句：“看着点，有动静叫我。”便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又养神去了。
只留阿成看看他，再看看大街上的白衣身影，哀嚎一声，百无聊赖地趴在了车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