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救便罢!我自己去!若是我死了,希望你把我们合葬,留个全尸。”
我决然转身,猛地被白凤拽住:“好了,我帮你便是。”说着,走到前面:“跟我来。”
我们两人走到大牢铁门前,白凤说了句睦南话,扬起手中玉佩,两个看护微微迟疑了一下,开了门。我随着白凤进去,只听噗噗两声,两道银芒刺入卫兵颈上血脉,两人倒在铁门里。
“我在这等你,这里的护卫一个时辰更换一次,这是你全部的时间。”白凤停住脚步,沉声道。
“我知道了,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没有出来,你就离开,不要因为我的事,受了牵连。”点点头,我迈步向里面走去。
“保重……”
白凤的叮嘱很快被我甩在身后,水心锵然而出,一路护卫冲上,一个活口不留,一条血路,直扑到地牢尽头——
没有!所有牢门里都窥不见澋然的身影。最后是一道玄铁大门,没有门锁!
心头一沉,我寻找着机关,只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你不该来……”
心头酸涩,喉头几近哽咽,他说了那日在皇宫出逃时一样的话。
“我必须来。”
“我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你知道……”指尖摸到一块松动的砖,轻轻一推,铁门轰然打开。
澋然被铁链穿了锁骨和肩胛,浑身血迹斑斑,一身武士袍被撕得破破烂烂,两手绕过一根石柱捆了起来,双脚脚踝上扣着镣铐。
他别过头去,面朝墙壁。
虽早有准备,看到他时,还是心头猛地一滞。我一路踉跄跑过去,几次险些跌倒,泪水不争气的洒了满脸,颤颤抬手覆上澋然的脸颊,轻轻扳过他的脸,与他对视着:“澋然……我这就带你走。”
澋然幽幽抬眸,本应墨黑的眼眸此时却是骇人的鲜红色,他全身发颤,低沉道:“我——走不了了。”
“胡说……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走……”我剧烈喘息着,举起水心,猛力砍向铁链:“真紧……”水心单调的嘤鸣回荡在牢笼里,每一声都惊心动魄,我花了太多力气去抑制自己的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只得放任它源源不绝流出。
澋然漠然道:“绑恶鬼,自然要紧些。”
我砍开最坚韧的一根,心神略定:“我扯出来……你忍着。”旋即拔出穿在澋然锁骨上的那根链子。澋然低哼一声,只见那锁链带着血肉缓缓磨出,我只觉心头剧痛,几乎晕厥。
待得把镣铐全解开后,我竟已是满背冷汗,如虚脱一般。
没有草药,我只得不断扯下自己的衣襟,胡乱绑在伤口上,断断续续道:“没事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可是一等一的大夫,澋然武艺又如此过人……”
良久,头上传来澋然清冷的声音:“我手脚筋尽断,内力全失……而且,算不上人……莳儿,我但求一死。”
眼前晃过那双红色的眼眸,我强行逼着自己忽略,茫然摇了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簌簌而下:
“你不能走,我背着你!你不能动,我照顾你!你……要吸血……我有!澋然,我不要天泽,也不报仇了,我要你跟回家,你活着……”
“莳儿,冷静下来,用你的理智判断,杀了我。”澋然沉声道。
我摇了摇头,全当听不到,抹了把眼泪,把澋然的一只手搭在肩上,驾着他往外走。
澋然的身体沉重,而此时我心中似乎有着用不尽的力道,只想着出去,离开这,一切都有办法,只要澋然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澋然一直沉默着,我前所未有的恐惧着这种安静,不断地说着话:“澋然,以你的无辜,怎么会被抓住?”
“武功再强,也有弱点。”澋然的声音终于恢复温柔,我松了一口气。
“澋然……你怎知道刚才是我来了?”
“你的脚步,我认得。”
“你说过。”
“有人来了!”走了一会儿,澋然忽而沉声道。
甬道一头,黑压压的一群人头攒动着,我心头一凛,难道过了一个时辰了?
在这个甬道里被睦南人堵死,我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你自己走,或许……”澋然附在我耳边低沉道。
转眸,我凝望澋然的眸子,转出一个笑:“澋然,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不等他回答,我闭上眼,猛地吻住他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嘴里蔓延开,脸上是冰凉的泪水,不知是我的还是澋然的。
手上水心一转,另一只手死死抱住澋然,两人紧紧贴着。
这样子……死了,不冷。
水心精芒一晃,就在刺来的一瞬,一个人影扑来,一把拽住我的手。
“龙漓澈!我是白凤!”
“白凤?”我懵然转眸,看到一张暴怒的脸。
啪——
一个巴掌甩到我脸上,白凤眸波涌动着,胸口急速起伏:“你……这是做什么糊涂事!”说罢,猛地转身,低沉道:“这些都是我的人,我带着你杀出去。”
抿抿唇,我抱紧澋然,点头:“好。”
睦南卫城,乱成一团,自己人和自己人厮杀在一起,我与澋然共乘一骑,澋然在前,我护在后面,如一道闪电,厮杀着冲出。
睦南兵一路追来,狼军和白凤随行护送。无数箭矢擦着身侧飞过来,我竭力闪躲。忽而身下黑马嘶吼一声,栽倒在地,我抱着澋然滚身而出。
只觉身边阴风阵阵,抬眸间无数银亮尖刀刺来,我猛喝一声,真气凝聚,砰然爆发,竟是震得士兵四散。
马匹一多半被射杀,前面就是峭壁,我们无法继续逃,只得兵刃相接,拼死一杀。
洪水一般的追兵,流星一般的箭矢。眼看着浴血的狼军越来越少,我亦是杀红了眼,握剑的手掌已经麻痹了。
忽而一根箭矢擦着我脸颊飞过直奔澋然,我提剑斩断。继而,无数银芒汹涌而来。只听一个睦南将军高声吼着什么。
“他们说目的只是楚澜逸,留下他,就放其他人走。”白凤朝我转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