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月底了,阿东正在算着这月的账目,简双在一旁喝着茶看着。
“东家,这月最后几票还没运呢,数额已经比上月增加了两成。”阿东一边算着一边感叹。
简双闻言淡淡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聊着,长春忽然又跑了来,说是昨日那个俊公子又来了。
简双知会了一声就去了客厅,刚坐定,谢欢就带着昨日的那个随从来了。
“沈东家。”
“谢公子。”
两人行了个礼,谢欢扬了扬下巴,陆驰搬着一个不算大的鹿皮箱子放到简双桌前,啪地一声摁开了机簧。
只见箱子里上下两层整整齐齐地码着明晃晃黄灿灿的金锭子,少说也有一千两。
简双心下微微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不知谢公子这是何意?”
“有笔生意,想和沈东家谈谈。”谢欢淡然一笑,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谢公子说的是什么生意?”
“自然是赚钱的生意,只是这利益大,风险自然也大。”谢欢微微瞥了简双一眼,“不知沈东家可有兴趣?”
简双闻言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又淡淡笑了起来:“谢公子可是要夹运?”
谢欢眼光一闪,称赞道:“沈东家果然机智。”
“不知是上的还是下的?”简双微微一笑。
“自然是下的。”这话一听就是行话,谢欢心里暗暗一笑。
说是下的,意思就是说夹带的货物比较沉,吃水会加深。
“是运往哪儿的?”
“京都。”
简双垂下了眼皮,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道:“万缕以前从未开过夹运的先例,请容在下思索几日,再做定夺。”
谢欢闻言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沈东家尽管思索,在下先告辞了。”
出了茯口码头,谢欢让陆驰去把船下了锚,看样子,上荆是不用去了。
就近在万缕酒楼开了两间上房住下,谢欢吩咐去把下月的货提上来,陆驰急急办好了差事赶回来复命。
“少爷,这眼看着明天就要二十八号了,那沈东家万一不同意,岂不耽误了行程?”陆驰看起来有些着急。
“他会同意的。”谢欢似乎是很肯定。
陆驰微微有些不解,谢欢抱着白猫挠着痒痒,淡淡笑道:“他若是不同意,就不会说考虑考虑了,看来这万缕船会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空,染红了半边江面,越来越红,越来越暗,渐渐隐没了最后一丝光辉,凝聚成完全的黑色,再亮起来,却是江上的河灯了。
叶殊看着简双长春他们走进了院子:“回来了,等你们很久了,吃饭吧。”
“晚上又来了个商家,多谈了一会儿。”简双一边说着洗了手到桌边坐下。
长春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叶儿,你不知道啊,我今天又看到那位俊公子了,真真长得跟个美人儿似的。”
“什么美人啊?”叶殊问道。
“就是娘州的谢大公子呀,叶儿你也听说过吧?”
小玉顿时也活跃了起来,与长春激烈地讨论着他到底哪里好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都好看。
谢欢?叶殊闻言颇有些惊讶,不过想了想也是,娘州离这里并不远,碰到了也不足为奇,不过还是别碰到的好。
叶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就遇到了那个不想遇到的人。
“阿东和顺子呢,怎么没回来吃饭?”叶殊有些奇怪。
“快月底了,他们还在整理账目,说是弄完了再回来。”简双笑道。
叶殊给他夹了块红烧竹笋,淡淡道:“天晚了就早点收工,别太累了。”
简双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时众人吃过了晚饭,简双说要去和阿东他们看看账目,领着长春走了,叶殊微微叮嘱了几句,让早点回来。
天色微微有些阴暗,一弯月牙倒是颇为清亮,叶殊缓缓走上三楼,正要推门进去,忽然间脚上爬过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叶殊心下微微一惊,低头看时却见是一只胖胖的白猫,正仰着头喵呜地叫着,一双大眼睛黑亮溜圆。
忍不住莞尔一笑,叶殊伸手把白猫抱了起来,胖乎乎的颇为可爱,正伸着粉色的小舌头舔着叶殊的手指,痒痒的,叶殊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殊一边笑着一边抬头,忽然间看到谢欢正斜倚在旁边的门框上,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她。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叶殊忍不住一丝惊讶。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谢欢笑得更得意了,一双带星星的桃花眼漆黑明亮,莹莹的满是促狭的笑意。
两人进屋坐了下来,缓缓絮叨了一番近年的经历,只是叶殊把大部分都隐去了,只是说自己在宫里惹了是非逃了出来,如今在这里四处游荡。
谢欢默默地笑着,知道叶殊不会把实情告诉他,他也不再多问。
重要的是找到她了。
“没想到美人儿穿起来男装也是这般好看。”谢欢看着叶殊眨了眨眼睛。
叶殊无视他。
“小灰,看看你又不乖了。”谢欢笑着把桌上渐渐凑向茶盏的猫儿扯了回来。
叶殊忍不住皱了皱眉:“它明明是只白猫,为什么要叫小灰?”
谢欢闻言淡淡一笑,翻起猫儿的一只前爪给叶殊看,只见粉红色的小脚掌正中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灰色小痣:“你看,它这里有一个胎记。”
叶殊顿时一阵无语,再不想跟他说话了。
谢欢微微笑了起来,眯起眼睛看着叶殊,良久,缓缓讲了讲这几年来宫中的境况。
不过是三言两语,叶殊却听得惊心动魄。兵部尚书杨鼐去年病死了,可怜儿子还流放在外,至死未能见上一面;长宁公主聘了兵部侍郎李宴起,等八月份过了中秋就准备完婚;刑部尚书林平嗣犯了事被革职,如今赋闲在家,也不知是否还有再得启用的机会;最可怜的是七皇子,先是死了一个侧夫人,然后又丢了军中的职务,上个月其母妃温淑妃又殁了,也不知是何原因,三天就草草地发了丧,朝廷连个檄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