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的拍卖赢得很轻松,想以前的时候公司里每月都要参加拍卖会,买地皮,炒房产,叶殊自然是个中高手。和这么老道的高手竞标,不输才怪。
不过要说到竞标的窍门,唯一的一条就是要学会怎样喊价,要控制住某一个数字,并最终稳稳地停在那里。比如说今天的那个四十万,叶殊知道紫荆船会去年的标价是三十八万,多了二万,和巨额的利润相比,并不为过。叶殊故意让简双五万一抬价,和紫荆船会抬起杠来,逼得紫荆船会为了保持老大的面子,也只能五万一喊。到了最后,更是十万一喊,率先抬到了四十万。于是紫荆船会便陷入了困境,到底要不要喊,这是一个问题。喊吧,喊多少?五十万?直接亏死。四十五万?人家抬了十万的价,你抬五万,更何况还是和一群区区后生比,太跌份儿了。
到底是丢脸面还是丢银子?紫荆船会是建州船会中的百年老字号,自然是最终选择了丢银子。
虽然赢了竞标,却并未觉得多快乐。叶殊默默站在船头,细细的风轻轻地吹拂着,发丝轻舞。
天际夕阳血红的一轮缓缓坠向了西边,江面波光潋滟了一会儿,渐渐变得浓黑,沉默了下去。
季国元武三十九年夏,四月二十日,京城里发生了夺宫政变。
当然,所谓的夺宫政变,也是老百姓们暗地里说的,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讲。
那是一场满含腥风血雨,到处杀戮成狂,殊无人性的可怕事件。满地层叠的尸体,朱红涂满鲜血的宫墙,火光冲天,箭矢如雨;砍杀的嘶吼声,马蹄的践踏声,刀剑相接的激烈碰撞声音,中箭临死时凄惨的哀嚎,漫天风雨,交织成一曲地狱般黑暗的毁灭之歌。死亡的恐惧吓傻了每一个皇城百姓,瑟缩在墙角,绷紧了全身,却还是阻挡不住万恶的声音塞入耳膜,天魔散音一般,变成了人们心中永恒的噩梦。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有幸存活下来的人们都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噩梦一般恐怖的夜晚……
季文泰带兵赶到广德门的时候,巨大的宫门早已经关闭起来,沉默威严地耸立在那里,牢固不破。远远地看着宫里一片火光冲天,黑烟四起,季文泰眉峰紧蹙,墨色的眸子里闪耀着喷涌的怒火,母亲还在宫里。
“莫荏,带着亲卫队从东边角门攻进去,务必迅速找到母妃!”季文泰话语中透着一丝焦急的薄怒。
莫荏是季文泰的亲卫队长,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急声道:“殿下!属下奉命保护殿下安危……”
还未说完,就被季文泰厉声打断:“还不快去!”
莫荏微微迟疑了一会儿,紧声嘱咐了一句:“殿下要小心!属下找到娘娘很快就来!”
说完挥了挥手,带着亲卫队四十精卫冲向了东边角门,还有十人留下保护季文泰。
下午正在校场操练的时候,忽然接到密报说李宴起带着禁卫军一营进宫了。季文泰顿时暗叫不好,急急带兵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所有的宫门都已紧闭,宫中形势越发危险起来。
季文泰将士兵分作两批,分别从西边和北边抢攻角门。有斥候回报,东北邺关第七路军正往京都挺jin,只剩了二十里距离;墨林军营里人群骚动,脱离了控制,皇城南端暴民起事,一片混乱。
细长的眉峰越发紧蹙起来,季文泰脸色沉重,抽出腰间长剑急急向西南角门奔去。
此时的皇宫早已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宫门紧闭着,内里火海滔天,外面刀剑林立,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太子东宫是最早烧起来的,无情的烈焰席卷着接触到的一切,剧烈的火舌喷涌咆哮,到处冲突,肆虐地饕餮着狂笑。淡纱的帷幕化作粉灰,栋瓦椒梁焚成焦土,琉璃的屋瓦早已烧化,巨大的屋椽不堪重负跌落下来,砸碎在龙凤雕柱的廊间,火星四溅。
宫娥太监们惊声尖叫着四处逃窜,有跑不及的就被冲进来的蒙面士兵砍翻在地。数不清的黑衣士兵手握火把长刀闯了进来,整个东宫都已被包围起来,里面的人真是插翅也难飞。
李静书早已不知逃窜到哪里去了,姚月儿急急催促着太子季文宣和谢婵换上小太监的衣服。怀里抱着的小孩子睡得正香,一张小嘴砸吧砸吧的,那是刚刚一岁的小皇孙,叫做凡儿,那是她和季文宣的孩子。姚月儿痴痴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唇边挂着慈爱又温柔的笑意,轻轻地亲了亲孩子睡着的面庞,两行泪水忍不住落下来。
“姐姐,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谢婵一边扣着扣子,看姚月儿还是一身华丽宫装,顿时着急起来。
姚月儿笑了笑:“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三人急急往偏殿后院走去,最后面的一间屋子后墙贴着外围宫墙,中间有一个细微的夹层,刚好能容一人通过,外墙下面有一个出水口,扒开了砖头就可以爬出去。这里还是姚月儿踢毽子的时候发现的,有一次踢毽子踢飞了落到这边,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发现原来这里有个夹层。
姚月儿毕竟是个聪明人,早想到了有这么一天,没事还好,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留条后路。于是悄悄在后墙上挖了个墙洞,通到夹层里面,外面堵上一排书架,什么都看不出来。
“殿下快走!”姚月儿推着季文宣往那墙洞里钻。
季文宣死活不肯,急急道:“月儿,你先走!”
说着就不容分说地拉起姚月儿,推她先过去。姚月儿顿时就着急起来,见空抬起一个手刀砍在季文宣后颈,季文宣满脸的惊讶还未待喊出声就昏倒在地上。
“婵儿,快!”两人说着就把季文宣抬了起来,从墙洞里塞了过去。
“婵儿你先过去,给我抱着凡儿!”姚月儿紧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