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出口,莫愁脑海中一片空白,渐渐地睡意袭来,她的身子沉沉的松弛而下,意识一分一分被人抽离。
“秋心,”慕容云翔上前一步扶住莫愁下滑的身子,毫不犹豫的对慕容郇说:“祖父,我不会同意的,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的语气极淡,却含着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气势。
慕容郇一听,立即闭了嘴,目光闪烁不定。
“秋心,你怎么了,你醒一醒,你听着,我不会纳妾的,不会再娶任何女子的,我只要你,你要相信我。这个世上,我只要你。”
莫愁努力的对他一笑,“哥哥,我相信你。”然后沉沉的昏睡过去。
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一脸愤怒和急切的慕容云翔,还有慕容郇老羞成怒的一声怒吼,“翔儿,纳不纳妾,这事由不得你!”
“秋儿!”最后的知觉失去前,莫愁听见慕容云翔这么叫她,他的声音那样深情、急痛和隐忍……
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许多人在莫愁的面前,琰曦,许靖之,顾长卿,回雪,念梅他们都在。唯独没有那个眉间如画,朱砂鲜红欲滴的白衣男子。她挣扎、纠缠、剥离,辗转其中不得脱身。逍遥……你在哪里。哥哥,秋心很累,秋心真的很累,不想醒过来!
突然有苦涩温热的液体从口中灌入,逼迫莫愁从迷梦中苏醒过来,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雪白的床帏,混着淡淡的桃花冷香,那是逍遥的味道。身体有一瞬间的松软,还好,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害怕。
眼角稍稍一斜,瞥见的却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心头一紧,身子不由得绷直。
她见莫愁醒来,是惊喜地道:“老爷,公主,你终于醒了!”
“醒来了就好!”猛然间听到这个声音,莫愁眉头深蹙,那是慕容郇的声音,抬头望去,果然,慕容郇就在丫鬟身后。
“你先下去,我有话同公主讲。”慕容郇对丫鬟说。
丫鬟以礼退了出去。
莫愁并不看他,只是环顾四周,打量着自己的周围,屋子里除了慕容郇在没有别的人,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心中想的人,莫愁心头闪过阵阵的失落和深深的不安,那个人,他究竟在哪里?
“你不用看了,这是翔儿别院的卧室,他现在不在这里。”似乎看出了莫愁的心思,慕容郇漠然的说。
看着他笃定的表情,莫愁就有种莫名的紧张不安。因为紧张,甚至觉得呼吸都很困难。手掌上还带着被指甲掐伤的疼痛,像有细小的刀刃在割。那疼痛逐渐唤回了莫愁神游的意识。
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身看向一直不想面对的慕容郇,他的脸上此刻有着阴谋得逞的意味,莫愁只是用很淡很淡的,如同清晨薄雾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肃然地站在他面前,直视着他,沉声道:“你给我们下毒了!”陈述的口吻,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公主错了,公主只不过贪杯,多喝了两杯昏睡过去了,怎么能说是下毒呢?”慕容郇假笑道。
“你,卑鄙,此事若是传出去,你要怎么在朝堂立足?”莫愁冷冽的道。
“公主又错了,即便是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说未央公主回慕容府探亲,不胜酒力,多饮了两杯,怎么能怪到老夫头上呢?”
“他在在哪里?”莫愁压下满腔怒火,漠然的问。
“公主是在问翔儿吗?你放心,翔儿很好,他只不过也多饮了两杯,现在正由府里的侍女帮他醒酒。”慕容郇意味深长的笑。
“你,什么意思?”莫愁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也给他下药了,他是你的孙子,你怎么忍心?”
“公主多虑了,翔儿是我的长孙,我怎么会对他不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莫愁心里一时间转过千百个恐惧的念头。
“合欢散。”慕容郇的嘴里吐出三个字,它像似在刹那间宣判了莫愁的死刑。
身子开始微微发颤,莫愁霍然色变,想也不想脚下虚浮的就向外冲出去。
“晚了,”慕容郇冷不防吐出一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脚下一顿,莫愁双目烁烁一睁,目光中瞬然有了庞大不可言说的震惊、心痛和忧伤,“已经两个时辰了吗?果真两个时辰了吗?”
“我骗你作甚,那合欢散药力凶猛,中毒者若半个时辰不与人**,轻者武功尽失,重者便会七窍出血而死,如今已过了两个时辰,公主觉得你自己现在去有用吗?或者,”慕容郇暧昧一笑,“公主是想去证实些什么?”
心上突然就被狠狠划上屈辱的一刀,羞辱似凛冽刀锋凌厉地滑过心头,明明是夏日天气暑热,莫愁的心却似秋末暴露于风中的手掌,一分一分的透着凉意,莫愁这才发现,自己这口气一提,内劲气息极为紊乱竟然眼前一黑,一口血生生迫到喉咙口。她强自压下,死命把眼泪逼回眼眶中,一字一字道:“那个侍女是谁?”
莫愁惨笑,夕阳下,她的笑容比凄艳的晚霞还要悲哀,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慕容郇,她说:“带她进来见本宫。”
慕容郇浑浊双目爆出两道精芒,“公主果然大义,那我就先退下了。”说着他对着门外拍了两下手,自经走了出去。
片刻,莫愁听见身后传来犹豫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进门。
“奴婢参见公主。”声细如蚊,莫愁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继续背对着她,不出声,莫愁努力的掩藏着深深痛惜和忧伤。
突然噗通一声,对方跪了下来,“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对不起公主,请公主原谅。”采薇的声音中透露着恐惧和绝望,她死死地抓住莫愁的衣角。
心灰意冷的心痛夹杂着唇齿间的冷笑几乎要横溢而出,对不起,该死,你一个对不起能弥补什么?莫愁终于转身,似乎有几百年没有说话,开口十分艰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