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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蜃镜 (上)

待得严君成走近了,二人才看见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来人正是梅玉琴刚收的新徒弟余采薇。沈灵略一思索,才想起今日原来该是余采薇接受其师傅教导的日子。

竹蕙怡也瞧见了余采薇,拍了拍手叹道:“罢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人情固然是要欠的,但是比起修行到底哪个更加重要?”说罢,她便转身,挂着淡淡的笑容朝那二人走去。

沈灵现下也无暇细细思索,也跟着竹蕙怡后面慢慢踱去,同二人打招呼。

余采薇早远远就瞧见了沈灵的身影。自沈灵从集英堂搬走之后,就没有了她的消息。心里存着的一点嫉妒之心慢慢散了,可此时乍然瞧见沈灵居然同竹蕙怡在一起,且从二人交谈的举止神态看来,这二人颇为熟识。

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从余采薇的心中慢慢升起。她自十二岁进入青云殿已经五年的时间了,虽早知自己只要能够进入内门弟子大选,就必然会拜入梅玉琴门下。这期间,竹蕙怡这个未来师姐她也见过很多次,但从来也都只是点头之交。

竹蕙怡虽然见人三分亲热,但这种热度也只是面上,内里实则和人保持十分的距离,十分难以亲近。对此,余采薇有些不以为然,凭借她的家世和天赋,她不觉得自己未来会输于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

余采薇出身于余姓修真世家。虽然家族实力一般,但家族中出了一个青云殿长老——六代弟子,丹修的清桐道君余渺。至此,余家便紧紧依附着青云殿这株大树。而余采薇的高傲也是有缘由的。自从家族出了一个余渺之后,连续几代余家都没有再出过天资过人的弟子。而余采薇十岁时被测出水火双灵根,则打破了这一点。自此后,余采薇便生活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之中。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有了双灵根,有了高祖余渺做靠山,她何愁其他?是以,便是在集英堂居住的时候,她都一直保持着高姿态。甚至,她连未来的双修道侣都已经找好了——严君成。

是的,严君成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筑基期修士,但他的师傅是青云殿未来的掌门。而他也是未来掌门的唯一弟子。

青云殿的掌门并不同其他人收徒一样简单。掌门只能够收一个徒弟,而这个徒弟未来也必定会接任掌门之位。

余采薇的心很大,青云殿内众多弟子不是没有比严君成更加出色的,只是那些出色都抵不过一个掌门的位置那样让人眼红。一旦她成为掌门夫人,那她的未来,以及她家族的未来还有什么可愁的?

这一切都只是余采薇一厢情愿的做法,多年来家族的重视让她本就有些高傲的心显得更加不可一世。她屡次对严君成示好,屡屡碰壁,但是她并未气馁过,只觉得是火候不到。漫长的修行路上,她还有更多的时间去让严君成对她日久生情。她将一切都计划的十分美好,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沈灵的突然出现打碎了她的一切计划。

沈灵入门第一日,便是由严君成领着来到了集英堂。虽严君成并无它意,但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余采薇还是将沈灵当做的情敌,是以她才会对沈灵挑衅。更未料,沈灵对于感情十分懵懂,压根不懂她话语间的暗示。

再后来,内门弟子大选之日,沈灵一个入门未到半月的弟子居然被清离道君收入门下,这一步登天的好运气让余采薇嫉妒的双眼发红。但沈灵离开后,她也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得从此两人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为什么,在她成为内门弟子之后一个月,第一次要接受师傅教导的时候,居然又看见了沈灵。

瞧着沈灵同她的师姐相谈甚欢,而身侧本和她聊得正好的严君成在看见沈灵后又露出的欣喜的神色。这一切都让余采薇接受不了。凭什么?众人的目光都应该积聚在她的身上。余采薇低下了头,遮住了因为不忿而微红的双眼。

那一股嫉妒之火以更凶、更猛烈的姿态从她的心中高高窜了起来。沈灵!她磨了磨牙,她恨恨想到,总有一日,我要将你踩在脚下。

疯狂的念头在余采薇的脑中转了一圈,她迅速的平息了自己的情绪,随即带着娇俏的笑容对竹蕙怡道:“竹师姐,师傅在吗?”

竹蕙怡摇头道:“师傅最近闭关,不过已吩咐了,若是你来,便由我教导你。且师傅说了,你要好好修行,待她出关后会考较你修行的进度。”

余采薇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没有露出分毫,略带好奇的转向沈灵问道:“阿灵,你怎么会在这里?自你搬走这些日子,集英堂就剩下我和新妍两个女子,无聊的很。”

沈灵有些吃惊,她和余采薇虽同在集英堂住过,但交往寥寥,少有的几次也都是对方语带讥讽。怎么今儿余采薇转性了?

看了一眼竹蕙怡和严君成,又瞧了瞧余采薇熟稔的表情,沈灵似品出什么来,微微一笑,道:“师傅说我道心不稳,让我暂停一下修炼,恰好梅师叔这里的药园还要人打理,我便来搭搭手。”

听闻沈灵提到道心不稳,余采薇心中闪过一丝暗喜,随即却又想到,这沈灵运气却还是不错,自己虽是内门弟子了,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师傅,而沈灵却天天能同师傅、师姐见面。想到这里,那一丝喜悦瞬间消散了。

她长大嘴,夸张的摆出惊讶状,叫道:“哎呀,道心不稳可是大事。一个不小心可会容易走火入魔的。我听说阿灵你通过明心洞时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略尖,高亢的音量更显得刺耳,听得竹蕙怡眉头微皱,她沉声道:“沈灵道心不稳是因为她修为进阶太快,这也算是本事。一旦她稳固道心,以她的资质,日后修行的速度更会一日千里。”说完,她还瞥了余采薇一眼,意味深长。

余采薇滞了滞,刚要说话,却听得严君成惊道:“沈师妹,你居然是因为道心不稳才在这里的。”他原还一直以为沈灵在这里是因为阿白闯祸的残局还未收拾完,却不知道是这等原因。

听他提及,竹蕙怡目光闪了闪,看向他,道:“沈妹妹的师傅虽已是元婴修为,但他修行至今也不过五十余载。见沈妹妹道心不稳,只想到养花种草可以修身养性,但稳固道心这种事情,还需经过历练才有可能。若就这样停下修行,太可惜了。”

严君成连连点头。莫清离在门中师长辈里地位不低,修为也不算低,但相对而言,年纪却是非常年轻。五十岁就修至元婴期,这是普通的修士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一般天资好的能在五百岁内进入元婴期已经是天才了,而一百五十来岁就进入元婴期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莫清离天赋卓越,且身为剑修,本来修行就要比其他略快一些。但这并不是他修行如此之快速的所有原因。要说起来,莫清离好似天生就是为了修行而生的,一般的弟子平日里除了修炼之外还做做其他的事儿,而莫清离的人生只有两个字:修炼!废寝忘食的修炼让他的大师兄清风道君都觉得受不了,时不时的还去关照一下。

但奇怪的是,莫清离就这样无止境的修炼,似乎也没有出现过道心不稳的情况,更别提走火入魔了。相较而言,沈灵的情况才属于正常的。扯远了,总而言之,这样的情况莫清离没有经历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暂时让沈灵在这里修身养性。

严君成看着沈灵的目光带了些可惜,心道若是说修行中有何问题,清离道君的指点自然无人能及,但是别的嘛……

想到此,他又问道:“竹师姐,难道没有办法吗?”他虽之前眼红嫉妒过沈灵的机遇,但他本就心胸开阔,懂得与其眼红别人的不如自己努力。且沈灵的资质是他亲手测出,亲眼所见的,又是他亲自将沈灵带入门的,从情感上,他对沈灵也有一种类似兄妹的感情。

竹蕙怡扬纯轻轻一笑,道:“办法是有,但是得靠你了。”

“靠我?需要我做什么?”严君成觉得此刻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竹蕙怡道:“严师伯有件宝贝,叫做蜃镜,你可还记得?”

她这么一说,严君成立刻就明白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那可是曾叔祖心爱的宝贝,我觉得悬。”

竹蕙怡笑道:“所以说靠你了。再说,又不是借了不还,只是用一下。不然,沈妹妹恐怕只有外出历练了。但这样一来,也不知道何时才有结果。这总算是个希望。”

严君成思索半天,才道:“这样,我试试吧。”

竹蕙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同我说。”

严君成没有拒绝,同三人告别后先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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